沫凡晨 作品

第1167章 砚滴崖·老瓷露

风里的清润气越浓,脚下的碎石就越凉——墨锭山的乌金影刚落在身后,路畔的墨楠木便换成了覆着瓷屑的青桐木,树干泛着淡白的瓷光,每道树皮纹都像老瓷砚滴的冰裂纹,指尖轻触,就觉出股一触就凉的硬劲,像冻透的瓷片蹭过掌心。吴仙握着念归幡往前走,幡尖的八色星纹里,乌金又亮了几分,映得青桐木的冰裂纹都泛着微光,等拨开一丛凝着瓷锈的枯枝,砚滴崖的轮廓便撞进了眼帘——

这便是砚滴崖。崖壁上嵌着尊老瓷砚滴:瓷身是百年高岭瓷所制,裹着层厚如霜壳的瓷锈,锈里掺着泛白的碎瓷片,像在砚滴上结了层冰甲;注墨口早干得缩了窄缝,缝里渗着裹着冷寒的滞气,连风拂过都带着股冰意;砚滴侧面的刻线描着“砚”字,缺了“石”部的横画,刻痕里裹的冷寒比墨锭山更烈,缠得也更紧,把砚的清润气压得发僵,连老瓷的莹白纹都蒙着层灰白,纹下藏着细如针的缝,一碰就往下掉带锈的瓷渣。

念归幡往老瓷砚滴探,幡面映出团清润的影——“砚”字灵缩在注墨口的窄缝里,比“墨”字灵更清透,却被缠得更死,影边绕的不是墨雾,是裹着瓷锈的冷雾,每动一下,窄缝里的冷寒就往影里钻,把影裹得更僵,连袖袋里墨痂粉的浓醇气都透不进去,只让冷雾凝得更厚却更硬,像层敲不开的冰。

吴仙刚要走近老瓷砚滴,崖壁的青桐木突然“咔嗒”响——几只莹白的瓷虫从树缝里爬出来,虫身形如迷你碎瓷片,背上的纹像极了砚滴的冰裂纹,最大的那只叼着半粒碎瓷屑,往他面前爬:“这老瓷砚滴凝了一百五十年啦!以前护砚的阿爷总坐在崖边的青桐下,握着注墨勺往砚滴里添墨露时,瓷能引山涧的清泉入缝、崖顶的瓷羽鸟落砚,‘砚’字的清润光能把冷寒都融了,连砚滴的瓷锈都跟着化——后来阿爷去寻阿祖他们,没人再来添墨露,崖里的滞气裹着瓷锈往上堆,先干了注墨口,再裂了瓷身,最后连阿爷的旧注墨勺都埋进青桐木屑里啦!”

另一只小瓷虫绕着他的袖袋转,声音比墨虫更脆:“我们试过用山涧的清泉冲瓷锈,可冷寒太硬,冲开一块又结一块,‘砚’字灵躲在窄缝里,连墨的浓醇气都怕——你袖袋里的墨杵,真能破寒气?”

吴仙摸出袖袋里的墨杵,先往老瓷砚滴的瓷锈上轻敲:墨杵刚碰着冷雾,就“嗡”地泛出乌金光,瓷锈竟慢慢软了,顺着瓷身往下掉,露出莹白的瓷色;“砚”字的刻痕颤了颤,缺了的“石”部露了小半,泛着极淡的清润光,像旧年添墨露时没散的灵气。

“光有墨杵不够,得用阿爷的旧注墨勺引露。”最大的瓷虫突然往崖壁东侧爬,“注墨勺就在老瓷砚滴南边五尺的青桐木下!是阿爷用老竹做的,裹着他的润劲——我带你去!”

吴仙跟着瓷虫蹲下身,指尖往青桐木屑里探——刚触到三寸深,就觉出股熟悉的润劲,他小心地拨开木屑,一把泛着竹黄的旧注墨勺露了出来:勺身虽裹着薄锈,却仍凝着淡淡的润气,轻舀一下空气,还能发出细弱的“叮”声,显然是阿爷当年常用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