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入夜叙旧
翌日,午时。 同会县城西郊,特意平整出来的行刑场周围,早已被黑压压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无数双眼睛,饱含着积压了半年的愤怒、屈辱和此刻喷薄而出的期待,死死盯着中央那座临时搭建、透着森然寒气的木台。
县令徐安身着簇新的官袍,端坐监斩台正中,脸色肃穆。
在他身后,是持刀肃立的衙役和部分赵玄清留下的、负责维持秩序的玄甲士兵。
空气仿佛凝固,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偶尔的低声议论。
“带人犯——!”
随着衙役一声高亢的呼喊,人群一阵骚动。
只见尹文和王策被五花大绑,由数名彪悍的军士粗暴地拖拽着押上刑台。
两人早已不复往日的嚣张跋扈。
尹文面如死灰,眼神涣散,双腿如同面条般软着,全靠军士架着。
王策则佝偻着背,头发散乱,脸上残留着昨夜恐惧的泪痕和污渍,官袍早已被剥去,只剩一身肮脏的囚服。
徐安深吸一口气,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罪状文书,站起身,声音灌注了内力,清晰地传遍全场:
“同会县民尹文、王策,目无法纪,祸乱乡梓,罪大恶极!经柱国上将军武阳明察,本官复核,查实其罪状如下!”
他一条一条,高声宣读着那七条沾满血泪的罪状。
每念一条,人群中的愤怒便高涨一分。
当念到强抢民女、致人自尽、冤杀顶罪、买凶灭口时,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
“杀了他!”
“畜生!还我女儿命来!”
“狗官!还我丈夫清白!”
“千刀万剐!”
愤怒的呐喊、痛心的哭嚎、复仇的诅咒如同海啸般席卷刑场,无数烂菜叶、石块、泥块雨点般砸向刑台上的两人。
尹文和王策在唾骂和投掷物中瑟瑟发抖,如同两条濒死的蛆虫。
徐安宣读完罪状,最后沉声宣判:“……七罪并罚,罄竹难书,天理难容!依楚烈国律法,判尹文、王策二人——斩立决!即刻行刑!以正国法,以儆效尤!”
“好——!”
“杀!杀!杀!”
震天的叫好声几乎掀翻了天!
徐安面无表情地坐回座位,拿起令箭,看了一眼高悬中天的烈日。
时辰已到。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令箭被重重掷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两名膀大腰圆、赤裸着上身、头裹红巾的刽子手,大步上前。
一人按住早已瘫软的尹文,一人按住面如土色、喉咙里发出绝望“嗬嗬”声的王策。
鬼头大刀高高扬起,在正午刺目的阳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芒!
“噗嗤!”
“噗嗤!”
两声沉闷的、利刃斩断骨肉的异响,几乎同时响起!
两颗头颅滚落尘埃,断颈处喷涌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刑台。
无头的尸身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
短暂的死寂后,是震耳欲聋、经久不息的欢呼!
“杀得好!”
“武阳将军!”
“青天大老爷!”
许多人喜极而泣,跪倒在地,朝着天空叩拜,仿佛压在心头半年的巨石终于被彻底粉碎。
同会县的天空,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变得清澈明朗。
武阳并未出现在刑场。
他站在城外一处高坡上,远远望着刑场方向冲天而起的声浪,目光平静无波。
苏落和几名瞑龙卫如同影子般侍立在他身后。
赵玄清已经整肃好他那三千玄甲铁骑,黑压压一片,军容鼎盛,在官道上列队等候。
“走吧。”武阳收回目光,翻身上马,声音平淡。
同会县的旧账已清,新的征程,就在眼前。
“是!”赵玄清沉声应命。
“启程!”
三千铁骑,蹄声如雷,卷起漫天烟尘,如同一条玄色的钢铁巨龙,朝着化州郡郡城的方向,滚滚而去。
两日后,化州郡郡城,南门外。
旌旗招展,甲胄鲜明。
以郡守章平为首,化州郡大小官员数十人,连同早已驻扎在城外的靖乱军高层将领赵甲等人,早已在官道旁肃立等候多时。
章平站在最前方,穿着他最为庄重的郡守官袍,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惊惶和难以置信。
他时不时踮起脚,焦急地望向官道尽头。
曾几何时,那个在他眼中不过是方中县小吏、可以随意拿捏甚至当成替罪羊的武阳,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了执掌整个化州郡军政、权倾一方的刘蜀柱国上将军!
这身份的巨变,如同天渊之别,让章平每每想起都心惊肉跳。
当初自己为了讨好二公子熊亮,对武阳的种种刁难和打压,如今都成了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终于,官道尽头烟尘扬起,玄色的大纛迎风招展,越来越近!
那肃杀的铁骑洪流,那扑面而来的凛冽军威,让所有等候的官员都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
队伍在城门外百丈处停下。武阳在赵玄清、苏落等亲卫的簇拥下,策马缓缓行至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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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平立刻小跑着上前,深深一揖到底,姿态谦卑到了尘埃里。 “下官化州郡守章平,率合郡僚属,恭迎柱国上将军大驾!将军一路风尘,辛苦万分!下官已在府中略备薄宴,为将军接风洗尘,还请将军赏光!”
武阳端坐马上,目光平静地扫过章平那低垂的头顶,又掠过他身后那一张张或敬畏、或惶恐、或好奇的脸。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人群后方,那位同样身着官袍、但位置并不靠前的胡郡丞身上——正是当年方中县的胡县令,后来升任了化州郡郡丞。
“章郡守有心了。”
武阳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接风宴就免了。军旅劳顿,本将需先至军营安顿。”
章平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心中咯噔一下,连忙道:“将军为国操劳,实乃楷模!那…那下官稍后再…”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