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 守门人(第2页)
树叶第一片展开时,上面浮现一行极淡的字:
“终点即起点,而旅程,由下一阵风继续。”
仓与樱相视一笑,转身走向河岸的晨雾。
他们的背影被雾一点点擦淡,像被世界温柔地收回。
只留下那株小树在镜般的河面轻轻摇曳,摇落第一片叶子,叶子落入水中,化作一圈圈细小的涟漪,向所有尚未抵达的明天扩散。
涟漪一圈圈扩散,却在最远的地方悄悄收拢,像有人把水面轻轻折起,藏进衣袖。
小树在收拢的水纹里微微一晃,枝头的半红半透叶片同时脱落,却没有坠入河中,而是悬在空中,排成一条极细的桥,通向雾仍未揭开的对岸。
仓低头,脚面不知何时出现一根极亮的银线,一端连在他的脚踝,一端没入雾里,像被谁提前埋好的伏笔。
樱伸手去拉那根线,手心立刻传来一阵熟悉的脉动——
是列车在铁轨上轻轻磕碰的节奏,也是蒲公英被风吹散时“噗”的一声。
银线被拉出一寸,雾里便亮起一寸晨光;再拉一寸,便露出对岸一小块青草地。
草地中央,摆着一架空秋千,秋千板上刻着两个浅浅的凹痕,恰好是他们的名字,却已被岁月磨得只剩轮廓。
仓起身,握住樱的手,两人同时迈上叶桥。
每走一步,身后的小树便长高一寸,枝桠间结出新的铃铛——
不是铜,不是冰,而是凝固的蒲公英絮,轻轻一碰就发出孩子们未来的笑声。
走到桥中央,银线忽然绷紧,像提醒他们止步。
雾从两侧退开,露出一扇半掩的木门,门牌写着:
“第零号候车室——仅供归人。”
门把是一只小小的铜铃,铃舌仍是那粒红色种子,却已长出极细的根须,缠绕在把手上,像不肯再被谁带走。
仓伸手推门,门却先一步自己开了。
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一面落地的穿衣镜,镜中却映不出他们,只映出一道缓缓延伸的铁轨,铁轨尽头是他们最初的那条溪流。
樱低头,发现镜框底部嵌着一枚怀表,表盖缺了一角,指针停在零点零分零秒,却在下一秒忽然逆走。
逆走的指针每退一格,镜中溪流便亮一分,直至整条河像被晨曦点燃。
仓把怀表取出,表盖在他掌心自动合上,发出极轻的“哒”。
与此同时,镜中的铁轨开始收拢,像被折起的信纸,最终缩成一粒光点,落在怀表背面,凝成一枚新的表冠。
樱转动表冠,镜中溪流便随之倒流,回到蒲公英尚未飞散、橡树尚未结果、孩子们尚未长大的那一刻。
她停下,镜中画面静止,像在等待谁重新按下播放键。
仓把怀表递给她,樱却把表冠轻轻拔起,递回给他。
两人指尖相触,怀表忽然裂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屑,光屑在空中重新拼成那株小树——
此刻已长成参天,半红半透的叶片沙沙作响,像在替他们朗读最后一句话:
“时间在此停顿,
故事在此生根,
而归人,
终于成为守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