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少年萧峰的悠闲生活,偶遇木婉清 一(第2页)
有时兴起,干脆抱起酒坛直接往嘴里灌,酒液顺着嘴角淌下,浸湿了胸前的衣襟,他却仰头哈哈大笑,笑声震得酒楼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痛快!再来一坛!”他嗓门洪亮,带着酒气的声浪撞在墙上又弹回来,满座食客或惊或叹,他却只顾着眯眼咂摸唇齿间的酒香,眼神里的睥睨与畅快,比碗里的酒更烈三分。
而山谷里的清泉,又是另一番随性滋味。
溪边的鹅卵石被水流磨得溜圆光滑,他脱了靴子,赤脚踩进去,冰凉的溪水漫过脚踝,带着山涧的清冽瞬间驱散了酒意。
弯腰趴在岸边的青石上,他一头扎进溪水里,“吨吨吨”的吞咽声混着潺潺水流,甘冽的泉水带着草木的清香直灌进肚,把方才酒肉的油腻冲得一干二净。
抬起头时,发梢还滴着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往下淌,他用手背胡乱一抹,笑得像个得逞的孩子,只觉得浑身通透,连骨头缝里都透着说不出的舒坦。
一烈一柔,一豪一逸,都合了他此刻的心境。
玩?
萧峰的玩闹,也带着股江湖儿女的野趣。
谷中空地宽敞,阳光正好时,他便随性舒展筋骨。
不是刻意练功,全凭心意而动。
有时一掌“见龙在田”凌空拍出,掌风呼啸着扫过,远处的灌木丛“簌簌”作响,叶片纷纷扬扬落下来,他却只是眯眼笑看,并不在意力道准不准;有时身形一晃,如鬼魅般在溪边穿梭,指尖虚虚一引,便是“擒龙功”的妙意,溪水里的游鱼“嗖”地被摄到掌心,银鳞在阳光下闪了闪,他看了两眼,又笑着轻轻放回水中;甚至只是撒开腿奔跑,脚踩在草地上“沙沙”作响,风声在耳边呼啸,少年的身影掠过花丛,惊起一片蝴蝶,他却越跑越欢,仿佛要借着这股劲,挣脱所有束缚,跑向天地尽头。
乐!
萧峰最大的乐趣,莫过于一个“闲”字。
午后的阳光不烈,带着暖融融的温度,他找了处草色最浓的坡地,四仰八叉地躺下,顺手揪起根草茎,叼在嘴里慢慢嚼着。
草叶的青涩味在舌尖散开,他眯着眼看天上的云,云朵慢悠悠地飘,时而聚成一团,像极了草原上的羊群;时而扯成一条,又像奔腾的骏马。
什么江湖恩怨,什么家国重任,此刻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就这么躺着,听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听远处溪水流淌的“哗哗”声,听林间鸟儿清脆的啼鸣,心神彻底放空,仿佛与这山谷、这草木、这天地融为了一体。
倦意上来时,也不必找床,天当被,地当席,就把头枕在双臂上,在这自然的交响曲里沉沉睡去。
夜里的露水打湿了衣衫,凉丝丝的,他却浑然不觉;蚊虫嗡嗡地在耳边飞,他也懒得去赶。
心中一片安然,睡得比任何时候都踏实。
这般日子,没有算计,没有纷争,只有吃、喝、玩、乐,随心所欲,自在逍遥,倒让萧峰找回了几分久违的轻松。
山谷里的风带着草木清气拂过,萧峰指尖捻着一片刚飘落的阔叶,叶面上的脉络在阳光下清晰如绘。
就在这极致的放松与悠然里,某种无声的蜕变正随着日升月落悄然发生——不是刻意为之的突进,反倒像溪水流淌般自然,在他浑然不觉间浸润着四肢百骸。
萧峰这些天从未端坐运气、凝神苦修,可过往数十年浸淫的武学精髓,此刻都在他通透的心湖里活了过来。
降龙十八掌的刚猛如雷霆裂空,打狗棒法的精妙似灵蛇缠枝,擒龙功的隔空摄物如探囊取物,少林七十二绝技的沉雄博大如群山巍峨,甚至连天山童姥的诡谲、李秋水的飘逸,那些曾惊鸿一瞥的逍遥派武学玄奥……都不再是零散的招式记忆,反倒像百川奔涌归海,在他心底慢慢沉淀、交融,最终凝聚成一片更深邃的武学汪洋。
清晨看云时,萧峰常会静静站在谷口。
看流云聚散如万马奔腾,忽然被山风撕开一道缺口,转瞬又重归混沌。
某次风起云涌之际,他下意识抬手虚劈,掌风未发,心中却豁然开朗——原来“降龙”的刚猛并非一味蛮进,正如云势虽烈,亦有聚散留白处。
那一记“亢龙有悔”的收势,竟在他心念微动间多了三分圆融,仿佛能在雷霆万钧中留一线转圜余地,这便是对“势”的更深层领悟。
溪边静坐时,听水流撞击岩石,初时激越如碎玉,转瞬却绕石而行,柔婉如绸带,终至汇入深潭归于平静。
萧峰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忽然想起聚贤庄那一战的刚猛有余、回旋不足。
此刻再体会“以柔克刚”四字,便不再是书本上的道理——流水遇方则方,遇圆则圆,看似无力,却能穿石破岩。
他试着抬手模拟水流轨迹,掌法中竟不自觉融入几分逍遥派的灵动,刚猛与柔韧在掌心交织,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协调。
就连寻常草木虫鱼,都成了他的“师父”。
看蚂蚁搬食,遇阻碍便绕路,而非硬闯,他忽然懂了打狗棒法“绊”字诀的精髓,不在蛮力拦截,而在借势引导;见山雀逆风飞翔,翅膀一振一收间总能巧妙借力,他便对擒龙功的“控”字有了新解,原来隔空摄物不仅靠内力,更要懂“借势”,如鸟儿借风般顺天应人。
这已不是招式的精进,而是对“道”的触摸。
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他“无所事事”的日子里,将所有武学碎片一一缝合,淬炼成更通透的境界。
他能清晰感觉到,丹田内的内力不再是奔腾的洪流,反倒像深潭般沉静,却在沉静中藏着更磅礴的后劲;举手投足间,招式与心意的距离越来越近,仿佛念头刚起,掌风已至,再无半分滞涩。
这种变化如春雨润田,无声无息,却扎实得触手可及。
萧峰低头看自己少年模样的手掌,指尖划过掌心老茧——那是常年练掌留下的印记,此刻竟仿佛与体内流转的内力呼应,生出一种“人即招式,招式即人”的玄妙。
他心中明了:待内力彻底归位,自己绝非“重归巅峰”那么简单。
从前的武学是“术”,如今触到的,才是“道”。
这场意外的返老还童,剥去了他所有身份枷锁,反倒让他在最本真的状态里,撞开了武学更高处的大门。
“因祸得福啊……”萧峰轻声自语,嘴角扬起一抹浅淡却笃定的笑。
萧峰站起身,拍去草屑,目光望向北方。
那双眼眸依旧平静,却比山涧深潭更沉,比苍空流云更广,藏着看透招式本质的通透,和掌控一切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