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妖女休要作祟

后土指尖凝结的玄黄气流骤然炸开，周遭翻滚的幽冥业火竟被震得倒退三尺。她垂眸望着脚边口出狂言的人族，十二道祖巫神纹在眉心若隐若现，声音里淬着万年寒冰：“你说谁是妖精？”

石天被这股威压压得脊椎咯吱作响，却梗着脖子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装什么装？除了妖族那帮狐狸精，谁还整天披着华服晃悠？我告诉你，等我媳妇来了，定叫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神圣！” 他故意把 “媳妇” 二字咬得极重，眼角余光却死死盯着后土腰间悬挂的乾坤袋 —— 那里面隐约透出的先天灵气，比他在人族圣地见过的任何宝物都要精纯。

后土忽然笑了，不是平日在轮回殿超度亡魂的悲悯，而是带着三分戏谑七分冷峭的弧度。她屈指一弹，石天顿时感觉喉咙被无形的大手扼住，那些还没说出口的浑话全堵在嗓子眼。幽冥深处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十殿阎罗不知何时已跪伏在地，为首的秦广王连头都不敢抬：“祖巫息怒，此等凡人愚昧无知，何必脏了您的手？”

“愚昧？” 后土轻踩莲步，玄黄色的裙摆扫过石天脸颊，带起的劲风竟让他鬓角的发丝根根直立，“能在幽冥血海说出‘后土是我媳妇’这话，倒也算旷古绝今了。” 她忽然俯身，温热的呼吸喷在石天耳畔，“你可知，方才那三个字，已让轮回台上千万怨魂停止嘶吼？”

石天瞳孔骤缩。他这才发现，原本鬼哭狼嚎的十八层地狱竟诡异地安静下来，无数双空洞的眼睛正透过血雾望着自己。更让他心惊的是，手腕上那道被妖力灼伤的伤口，此刻竟在后土靠近时泛起阵阵酥麻，像是有暖流淌过四肢百骸。

“妖女休要作祟！” 他猛地偏头，一口咬向近在咫尺的皓腕。齿尖触及的却不是肌肤，而是层温润如玉的结界，反弹的力道让他门牙险些脱落。这一下彻底激怒了后土，她挥手撤去扼住石天喉咙的禁制，指尖在虚空画出玄妙符文：“既然你如此想见‘媳妇’，本尊便成全你。”

话音未落，石天眼前突然炸开万丈金光。无数身着玄甲的天兵天将从云层中跃出，为首的巨灵神手持双锤，怒喝声响彻云霄：“大胆妖孽，竟敢掳掠人族！” 紧接着，九天之上传来凤鸣之声，三只羽翼遮天蔽日的金乌盘旋而至，帝俊与太昊的神念如潮水般涌来：“后土祖巫，还请交出此人族，免得伤了巫妖和气！”

石天看得目瞪口呆。他原本以为这妖女顶多能叫来些山精鬼怪，却没想到连天庭和妖族帝俊都惊动了。更让他困惑的是，那些神仙竟称呼这妖女为 “祖巫”？难道…… 他猛地转头看向后土，对方眉心的祖巫神纹正熠熠生辉，玄黄色的神光中隐约可见盘古虚影。

“完了完了。” 石天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想起族中长老讲述的上古传说，十二祖巫乃是盘古精血所化，其中后土祖巫掌管轮回，正是眼前这位的尊号。自己不仅把祖巫当成妖精，还大言不惭说她是自己媳妇…… 这哪里是亵渎神圣，分明是把整个人族架在火上烤！

后土显然看穿了他的心思，指尖符文突然转向，将天兵天将的神念挡在幽冥之外：“你以为现在怕了，本尊就会饶过你？” 她缓步走向轮回台，六道轮回转动的嗡鸣声中，突然响起无数人族先祖的叹息。石天惊讶地发现，那些消散在轮回中的先祖残魂，此刻竟凝聚成模糊的身影，对着后土躬身行礼。

“祖巫慈悲。” 最前方的身影开口，竟是人族共主伏羲的残魂，“此子虽鲁莽，却也是心系人族。前些时日巫妖大战，若非祖巫暗中庇佑，我人族早已沦为战场炮灰。” 残魂转向石天，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还不快向祖巫赔罪！”

石天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他看着后土玄黄色的背影，突然想起幼时奶奶讲的故事：当年共工怒撞不周山，天塌地陷之际，是一位身披玄黄战甲的女神炼石补天，还在幽冥开辟轮回，让万物有了往生之路。那时他总以为那是杜撰的神话，直到此刻亲眼所见……

“不必了。” 后土抬手制止伏羲残魂，六道轮回的光芒在她身后流转，“你可知，为何本尊要留你性命？” 石天茫然摇头，他实在想不通，以祖巫的神通，要捏死自己比捏死蚂蚁还容易。

“你腰间的那块不起眼的木头，” 后土忽然指向石天腰间，“乃是当年女娲娘娘造人时，遗落在昆仑山下的梧桐木心。” 石天这才想起，这是他十岁那年在山涧捡到的，因为纹理奇特便一直系在腰间。此刻被祖巫点破，木头突然发出柔和的绿光，隐约浮现出女娲补天的虚影。

幽冥之外突然传来震天怒吼，十只狰狞的虎头从云层中探入，帝江祖巫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小妹！哪个不开眼的敢惹你生气？哥哥这就拆了他的骨头！” 伴随着怒吼，空间开始剧烈颤抖，十二道祖巫神纹在虚空中交织成网，连六道轮回的转动都慢了半拍。

石天吓得魂飞魄散，他听说过帝江祖巫的威名，那可是能瞬息万里的上古凶神。这下别说赔罪，恐怕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就在这时，后土突然转身，玄黄色的神光形成屏障，将帝江的神念挡在外面：“大哥稍安勿躁，此事与你无关。”

她重新看向石天，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你可知，你刚才那句戏言，已经在天道中留下印记？” 六道轮回突然射出一道金光，在石天眉心烙下玄黄色的印记，“从今日起，你便是轮回殿的守关人。若能百年内通过考验，本尊便允你……”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住，耳根竟泛起微红。

石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送出幽冥。临行前，他隐约听到伏羲残魂的笑声：“好小子，祖上积德啊……” 再次睁眼时，已躺在人族圣地的祭坛上，腰间的梧桐木心正散发着温暖的光芒。远处传来族人的欢呼，原来就在他消失的这段时间，巫妖大军突然撤退，人族终于躲过一劫。

而幽冥深处，后土望着石天消失的方向，指尖轻轻抚摸着眉心的祖巫神纹。六道轮回的嗡鸣声中，突然响起她极轻的呢喃：“百年为期…… 可别让本尊失望啊。” 十殿阎罗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相信，向来淡漠的后土祖巫，竟会对一个凡人说出这样的话。

三个月后，石天在巡逻时遭遇妖族余孽。正当他以为必死无疑时，眉心的玄黄色印记突然爆发，六道轮回的虚影一闪而过，那些凶神恶煞的妖怪瞬间化为飞灰。他摸着眉心的印记，突然明白后土那句话的深意 —— 原来所谓的考验，从他离开幽冥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石天僵在原地，掌心还残留着灼烧般的刺痛。方才那些青面獠牙的妖族余孽，此刻已化作飘散的青烟，空气中只余下淡淡的焦糊味。他下意识地摸向眉心，那枚玄黄色的印记正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暖意，仿佛一条蛰伏的小蛇，在皮肉之下缓缓蠕动。

“石天哥！你没事吧？”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同队的三个巡逻队员提着长矛奔来，看到空无一人的山谷时，脸上都写满了惊愕。最小的阿木张大了嘴巴，指着地上尚未散尽的灰烬：“那些妖怪…… 难道是你杀的？”

石天摇摇头，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他能感觉到体内有股陌生的力量正在游走，顺着血脉涌向四肢百骸。三个月前从祭坛醒来时，族中长老曾说他沾染了幽冥气息，需静养调和，可此刻这股力量分明带着煌煌天威，与阴冷的幽冥截然不同。

“回去再说。” 他压下心头的波澜，将长矛扛在肩上。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眉心的印记在余晖中若隐若现。

回到人族圣地时，晚霞正铺满西边的天空。这座建立在昆仑山脚的城池，是伏羲大神遗留的阵法所护，城墙由玄铁混着青铜浇筑，上面刻满了抵御妖气的符文。三个月前巫妖大军撤退的异象，至今仍是族中热议的话题，有人说是先祖显灵，也有人猜测是巫妖两族内讧，却没人知道，这一切或许都与祭坛上那个死而复生的年轻人有关。

议事堂内，大长老听完石天的叙述，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龙纹拐杖，绕着石天走了三圈，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把印诀运转给我看看。”

石天依言凝神，试图调动那股神秘力量。刹那间，玄黄色的光晕从眉心扩散开来，六道模糊的光环在他身后缓缓转动，隐约能看到轮回生灭的虚影。议事堂的梁柱上，那些沉寂已久的符文突然亮起，发出嗡嗡的共鸣。

“果然是轮回之力！” 大长老猛地后退半步，拐杖重重砸在地上，“后土祖巫竟将六道本源封入你体内，这是要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