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 作品
第3276章
他的脚开始自己移动。青紫色的线条顺着殿砖边缘,引导他去触摸某个看不见的门闩。他的手指抚过石壁,石壁下浮出的不是纹饰,而是一个个浅浮雕的故事:古海退潮,石背上留下一排排鳞的印记;一座城市建在龙骨之上,街道是肋排,屋梁是翼骨;有孩童在骨脊上追逐,笑声化成石粉。他越看越冷,因那些浅浮雕的眼睛都刻着竖瞳,哪怕那只是石头的错觉。墙角一株黑色的树缓缓长出。它没有叶,只一节一节向上分叉,像骨节重新生长。树的根不扎在土里,而是穿入石缝,沿着殿的下层蔓延。每一处根须触到之处,石面便会浮出一朵极小的花,花是透明的,柔软得像刚凝起的露,在极短的时间里绽开,又在同样短的时间里熄灭。它们的开与灭像某种语言的呼与吸,密而快,令人目眩。
殿的正前方,王座上的年轻人眼角微不可察地一跳。白骨剑深了一分。血没有流出来血像被某种看不见的器皿接住,沿剑身向下,渗入王座。王座的蛇头同时抬起,吐出更长的信子。每条蛇的舌尖上都悬着一滴黑金色的液体,滴坠的速度极慢,像一颗行星,一生只落一次。
“听。”有人在他耳畔低语。那声音没有来处,像从梦的背面透出来,“蛇群在说话。它们记得你不记得的事。它们会给你看在你能承受的那一刻。”
于是梦忽地变小。宏大的殿缩成掌心的一枚印,取而代之的是一段被放大的细节:石缝之间爬过一只很小的蛇,细到像一根绣线,它停在一块脱落的壁画前,微微歪头。壁画上画着一艘在暴雨中横斜的船,船帆与浪在石上硬生生被刻出了柔软的质感。船头站着一个剪影,肩上负着什么圆形的东西,像一只卵。蛇贴着那一笔卵的线游了一圈,像一个既得意又难过的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