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5章

“老庄之道,尚虚无。讲‘无为’,讲‘顺其自然’。然我辈今日处乱世,若只讲无为,恐怕早被吞没于世俗泥潭。”他轻抚茶盏,“庄子可贵在明性情,但难济万民之苦。” 书生点点头:“那与佛法之‘缘起性空’,又是否一致?”

东叔闲拈须而笑:“佛言‘空’,实则不空;空而不空,是为中道。你若将‘缘起’理解为因果网络,与现代物理、量子关联,甚至有异曲同工之妙。佛不弃世,世即道场。”

又有一位道人问道:“那与我们道家的‘天人合一’之说呢?”

东叔闲笑道:“天人合一,是东方最早的生态智慧。如今讲生态平衡、可持续发展,其根源正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人不能逆天,而要顺天合道。”

最后,一位戴眼镜的年轻儒生插话:“那先生终究信谁?儒?道?佛?西学?马学?”

东叔闲摇头:“我不信某一家,我只信人。信人的理性,人的悲悯,人的创造力。我不问信仰,只问是否济世。我不求超脱,只愿世间少一分苦难。”

他站起身,望向远方。那方向,是他离开的江南,是苏晚晴所守的“南窗旧事”。

他低声说道:“人这一生,不过行路千万,遇人无数。你可知哪一刻是‘归’?”

归于何处?归于何人?归于何心?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终有一日,要回去。要去喝那一壶,迟了十年的茶。要在梅花盛开的夜晚,对她说一句:“我回来了。”

也许,她早已不在。

也许,茶馆早已荒芜。

但他要回去。

他要给那年那月那个她,一个真正的交代。一个,为自己人世坎坷与苍茫,画上句点的交代。

东叔闲站在茶馆临街的木廊上,黄昏的斜阳透过檐角洒在他的身上,剪出长长的身影,落在石板街上。他身后的茶馆因傍晚来临而人声渐稀,唯有不远处摊贩归家的吆喝声、孩童玩耍的嬉笑声混成一缕人间烟火,飘入他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