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7章
粮仓的厚木门敞开着,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阴凉。麻袋被解开,金黄的谷流“哗啦啦”地倾泻进巨大的木围仓里,堆积的声音沉闷而悦耳。 菜地里也不得闲。晚熟的萝卜、白菜、南瓜堆在地头。妇人带着孩子们蹲在地里,飞快地削去萝卜缨子,砍掉白菜的老根,摘下南瓜的蒂把。
处理好的菜蔬被搬上板车,一车车运往村中各家各户的地窖。地窖里铺着干净的干草,萝卜白菜一层层码放整齐,南瓜则滚落在角落。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新鲜蔬菜混合的清气。
季如歌的身影出现在每一个忙碌的角落。她在果林的木架下抬头仰望,看果子被摘下;她在河边的冰窖旁,伸手探了探窖口渗出的寒气。
她站在扬谷的风口,抓起一把刚刚扬净、还带着阳光温度的谷粒,在指间捻动;她也钻进幽深的地窖,查看堆码的菜蔬。
粮仓是最忙碌的中心。扛着麻袋的汉子们进进出出,汗水顺着古铜色的脊背往下淌,在厚厚的谷尘上冲出一道道深色的痕迹。沉重的麻袋落地声此起彼伏。
粮仓深处,谷堆越来越高,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干燥温热的谷物香气。季如歌站在堆积如山的谷堆旁,看着那金黄的洪流不断注入,渐渐漫过仓壁上画着的标记线。阳光从高高的气窗斜射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细小金色尘埃。
“东仓满了!”一个汉子抹着汗,大声喊道。
“西仓也快见顶了!”另一个声音从更深处传来。
季如歌没说话,只是伸出手,用力拍了拍身边那堵由无数金黄谷粒筑成的、坚实的“墙壁”。
谷粒发出沙沙的轻响,沉实无比。指尖传来的,是土地最慷慨的馈赠,也是汗水与铁器共同铸就的底气。这沉甸甸的谷山,就是北境冬日最温暖的炉火,最踏实的依靠。
仓廪实,人心定。整个北境,都在这金秋的忙碌与堆积中,沉甸甸地踏实了下来。
北境的秋阳,亮得灼人。晒场上的稻谷堆成了连绵的金色山丘,空气里蒸腾着谷物干燥的焦香。
可田垄间,还有大片晚熟的高粱穗子挺立着,沉甸甸的穗头压弯了腰,暗红如血。果林深处,枝头坠满的柿子橙红耀眼,再不摘就要被早霜打落。河湾里,肥鱼依旧跳跃,争抢着最后丰美的秋食。丰收的尾巴,依旧沉甸甸地拽着所有人的力气。
就在这时,村口那条通往北境大营的黄土官道上,扬起了不同寻常的烟尘。不是车马商队,也不是驿卒传信。那烟尘整齐、厚重,带着一种沉闷而规律的震动。
“来了!”不知谁在田埂上喊了一嗓子。
劳作的人们纷纷直起酸痛的腰背,朝官道望去。只见一队队身着北境军制式皮甲的身影,出现在官道的尽头!
阳光照在擦拭过的皮甲护心镜上,反射出点点刺目的光斑。他们步伐整齐划一,踏得干燥的黄土路面咚咚作响,像一面面移动的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