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张妈的担忧

既然已经坐到了一辆车上，那是否要将家中昨日发生的事情告知他？万一路上有个什么情况，比方说突然窜出一个握着刀的郑全英她哥，他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可若是路上无事发生，又会不会只是给他徒增了烦恼？

励暮想来想去，还是把话压下了。她不想他卷入风险中，更不想让他因为她卷入风险中……平常不觉得他们的初次相见有多么与众不同，然而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那是有多惊心动魄。

她微微偏头，看向正仰头靠在车倚上眯着眼的霍岱东，脸上是思索茫然的神色，如果当初她没有去推那个小混混一下，那此刻的他会是个什么光景？或是英年早逝？或是半身不遂躺在床上？或是变成植物人？亦或是身体强健稍加治疗就无大碍地出院了？

可能性有很多，不见得会是最差的，也不见得会是最好的……

霍岱东睁眼，就见励暮正出神地盯着他。

他最近太累了，准确点说是决定好好学习后就一直累着了，落下的功课如星辰一般的多，全君霖那句时间不多了又一直在他心上记着，他只能抓紧一切时间去学习。睡觉的时间也就从每天九小时压缩成了每天六小时，又因为最后决定了给励暮织条围巾而自己手与那毛巾针的契合度又实在是不高，睡觉时间就又从六小时变成了五个半小时。

她的眼睛很大、很亮，大到所有情绪都藏在里面，亮到叫人一眼就能看透她眼里的情绪。她心情好的时候，那眼里就都是笑意，心情郁结时，那眼里的光彩就黯淡了。此刻，他便在她的眼里看到怔楞、看到不舍、看到忧心，就好像，他是一个即将上战场去杀敌的士兵……

“暮暮？”他手在她脸前晃着。

励暮被他从种种假设中拉出，思绪回归的一瞬间，她已握住了霍岱东的手，语气中带着的是连她自己的察觉不到的恳求：“霍岱东，以后别打架了好不好？”

“要是……要是实在要打，你记得带够人啊。”励暮觉得，带够人是她最大的让步。

霍岱东那零星的朦胧瞌睡感终于变得一点不剩，脑子里唯有一个念头——

他叫励暮彷徨了、他叫她没安全感了。

霍岱东紧握住励暮的手，以期给她带去安心的感觉。

他轻笑一声：“嗯，答应你，不打架了。要是实在要打，我带够人，把我哥那边的人都带去！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你也不可以随随便便上去给人挡刀挡棍。”

他又补充道：“连我也不行。”

励暮眸光微动，轻轻点头。她没说出口的是，如果是为了他，她肯定是还会扑上去挡住的。

黄包车夫勤勤恳恳地拉了一路，视线所及，是她熟悉的街景与树木，快到家了……走完这个街口，再拐个弯，就是一段没有什么店铺人烟的道路了。

励暮的心止不住地紧了起来，若郑家哥嫂真想干点什么，最有可能，就是埋伏在那段路上了。励暮无意识地扣着身下的坐垫，祈祷能无事发生。

所幸，的确无事发生，黄包车一路平稳无事地把他们送到了她家门口。

张妈听到门口有动静连忙迎了出来，她和袁叔还有菁菁都是被励明柏嘱咐过最近要有颗警惕心的，另外，也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放。

本以为是郑家哥嫂经过昨日一遭还不死心，又上门来“求”了，正想着是要板着脸把人给赶走还是婉转地把人给劝走，就见到了自家小姐正从黄包车上下来，车上坐着的是另一个是上次晚上送她回来的那个年轻人，好像是姓霍？

姓霍？老爷好像还称呼他为霍三少爷？

不想不知道，一想就反应了过来。

张妈一瞬间福至心灵，心中一惊，这霍三少爷难道就是当初那个生了重病的霍三少爷？！难道就是那个害得小姐被送去了道观的霍三少爷？！

张妈表情刹那间失去管理，那本来笑意盈盈的脸被错愕覆盖。

不怪张妈会如此讶异，无什么关系的陌生人才会漠不关心，心中记挂着的才会思绪万千。

她是一路跟着励暮从家里去了道观的，励暮在道观里待了十年，她也就跟着待了十年，一路看着励暮从个小娃娃长成个大姑娘，她第一次来葵水还是她替她熬的红茶，洗的衣物，又手把手地教她怎么用月经布的。在她心里，她是一直把小姐当成自己的亲孙女在照顾着的。

她心中有太多疑问，小姐与他是在交往吗？若是在交往，他家中父母知道此事吗？老爷知道此事吗？若没交往，她是否要劝一劝小姐？可劝小姐又是劝什么嗯？劝她离他远些，别惹一身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