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2章 名声大噪(第2页)
“作者年轻怎么了?他的年轻恰恰证明其才华横溢!难道写历史就必须是七老八十?想象力、洞察力和对资料的消化能力才是关键!”
这场轰轰烈烈的大论战使得《白鹿原》的热度持续飙升,《魔都文艺》因此而销量猛增,洛阳纸贵。人们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下一期的连载,想亲自评判这场争论的焦点。
许多原本对文学不大感兴趣的人,也因为这场巨大的社会争议而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纷纷找来刊物进行阅读。
就在争论趋于白热化,甚至隐隐有超出文学范畴的迹象时,真正的定音锤终于落下。 巴金先生再一次的站了出来,他没有直接参与争论,而是在一篇回顾自己文学生涯,探讨文学责任与勇气的文章中,高度肯定了小说《白鹿原》的价值。他写道:
“…最近读到的《白鹿原》,让我看到了年轻一代作家直面历史的勇气和深邃的思考。
文学要讲真话,要挖掘人性和历史的复杂性。遮遮掩掩、歌功颂德易,深刻反思、秉笔直书难。我们需要这样有筋骨、有道德、有温度的作品,保护这样的创作探索,就是保护文学的未来!”
紧接着,《人民文学》杂志转载了《白鹿原》的部分精彩章节,并配发了资深评论家的长篇评论文章,从文学史和美学价值的高度,肯定了这部作品,认为它“开创了新时期文学历史叙事的新高度”,“是现实主义深化的重要收获”。
这一系列举动信号意义极强,最高文学权威的肯定瞬间压倒了那些杂音和非议。虽然批评之声并未完全消失,但是他们再也无法构成主力,反而成了衬托作品影响力的背景音。
经此一役,《白鹿原》及其作者叶晨,非但没有被争议击倒,反而真正意义上“大火特火”,奠定了其在文坛难以撼动的地位。
这部作品被视为改开初期文学解放浪潮中最具代表性的硕果之一。经过一段时间的连载,单行本的出版事宜被提上日程,多家出版社争相洽谈。
面对誉满天下与谤满天下的两极境遇,叶晨却表现出超出年龄的冷静与定力。他没有急于发表言论反驳批评,也没有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他感谢了钟望阳主编的坚持和巴金先生的爱护,然后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学业上了。
叶晨心里很清楚,这场争议的风波,恰恰证明了《白鹿原》的价值和力量。
而手中这两部沉甸甸的作品,尤其是历经风雨却愈加璀璨的《白鹿原》,已经成为他未来道路上最坚挺的通行证。省报的大门已然为他敞开一条更宽的缝隙,下一步是如何走得更稳更远……
秋日的黄原大学,梧桐叶已经染上了淡淡的金黄。叶晨正和贺秀莲从图书馆出来,打算去食堂吃饭,却见田润叶急匆匆的跑来,额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见到叶晨后,田润叶喘了口气,脸上带着兴奋与热切,说道:
“叶晨,可找到你了!快,跟我去市里一趟!”
“润叶,你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叶晨对于田润叶的突然造访感到有些诧异,贺秀莲也关切的看着她。
“好事儿,是天大的好事儿!”
田润叶缓过气来,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丝兴奋,说道:
“省作协的主席,黑白老先生来黄原了!他特意托我二爸找你,说是想见见你这位写出了《白鹿原》的年轻人!”
“黑白老先生?”
叶晨的心中一震,这位文坛泰斗的名字,他太熟悉了。在现实世界里,这位老先生映射的正是以《创业史》等作品深刻反映农村变革的文学巨匠柳青,其作品的现实主义精神和史诗追求,与《白鹿原》有着内在的精神共鸣。
老先生的作品《太阳正当头》(映射《创业史》)所描绘的合作化运动时期,恰恰紧邻着《白鹿原》故事结束后的历史阶段,这种时间线上的衔接,使得两者的对话更具意义。
“黑老要见我?”叶晨迅速镇定下来,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信号,也是极高的荣誉。
“对!现在就在我二爸的办公室呢!杜叔叔也在车,还在外面等着呢!”田润叶催促道。
叶晨看向了妻子,贺秀莲虽然不太清楚黑白老先生的具体分量,但是看田润叶和叶晨的反应,也知道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她笑着说道:
“晨哥,你快去!别让老先生等久了。”
田福军的办公室朴素而整洁,叶晨跟着田润叶进去时,看到沙发上坐着几位长者。主位上是一位清瘦矍铄的老人,戴着眼镜,穿着朴素的中山装,目光温和却极具穿透力,正是黑白老先生。
他身旁坐着的是面带笑容的田福军,以及另一位气质儒雅、分管黄原文教工作的副职领导杜正贤,田润叶安静地站到了二爸的身后,田福军笑着给众人做了介绍。
叶琛连忙走上前,恭敬的对着黑白老先生问候道:
“黑白老先生,您好!田主任好,杜主任好,我是叶晨。”
黑白老先生微笑着上下打量叶晨,眼神中流露出赞赏和些许惊讶:
“哦?你就是叶晨?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啊!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快坐,快坐!”
叶辰依言在旁边的沙发坐下,姿态谦逊却不卑不亢。黑白老先生开门见山,语气中带着浓厚的兴趣,说道:
“你的《白鹿原》我看了,福军同志推荐给我,我一口气读完,感慨良多啊!写的好,有胆识,有气魄!”
面对老前辈的夸赞,叶晨表现的很谦逊,诚恳的说道:
“老先生,您过奖了,我还有很多不足,需要学习。”
“不必过谦!”
黑白老先生摆了摆手,对着叶晨继续说道:
“文学创作贵在真诚,贵在深刻。你的《白鹿原》写的是黄土高原的根脉,写的是我们民族过去几十年的艰难曲折。
里面的人物白嘉轩,鹿子霖,朱先生,田小娥……都是活生生的,像是在那原上真实存在过的。你写的那个时代紧挨着我当年写《太阳正当头》时,经历和思考的那个阶段啊。”
话题由此打开。黑白老先生显然对《白鹿原》触及的历史深度和叶晨的创作意图极为关注。他并没有一味赞扬,而是如同一位循循善诱的师长,与叶晨深入地探讨起来。
“你笔下白鹿原上宗法社会的瓦解,那种缓慢却无可挽回的进程,刻画得非常有力。你如何看待这种传统秩序在新时代冲击下的命运?”老先生问道。
叶晨略一思索,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道:
“回老先生,我认为任何一种延续千年的秩序,其瓦解过程必然是复杂和痛苦的。
它内部有糟粕,需要被涤荡,比如对个体尤其是女性的压迫;但也有些许精华,比如对土地的敬畏、对承诺的坚守(如白嘉轩),会在冲击中飘零甚至被误伤。
文学或许无法给出答案,但应该记录这种复杂性和过程中人的处境。”
黑白老先生听得频频点头,赞许的回道:
“说得不错。记录复杂性,尤其是人的处境,这是文学的根本之一。你写的田小娥这个人物,争议很大,但我觉得你写得很有勇气。她不仅仅是反抗,更是一种被压抑生命的扭曲绽放,其悲剧性正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