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好大的胆子
宁国府，宁正堂。
贾珏看着掩人耳目偷偷造反的谢鲸，也不由得有几分好奇。
谢鲸是开国一脉定城侯的后人，如今是二等男爵。
不过虽然爵位掉下来了，但谢家却是有实权的！
如果说京营节度使一直是贾家的，那么京营游击就一直都是谢家的。谢鲸手下虽然只有五百人，但这些人全都是骑兵！
而且经过三代人的掌控，这五百人可以说都是谢家的心腹。
之前太上皇还活着的时候，不管是外面有多少权利被人握在手上，太上皇都不担心。但太上皇驾崩，雍和帝就有些拿捏不住这些人了。
尤其是现在忠顺亲王、贾敬、玉阳甚至是太子的死，让雍和帝都有嫌疑。
再加上袁洪被砍了脑袋，群臣心中实在戚戚。
封嬷嬷过来上了茶后，在贾珏跟前低声道：“侯爷，宝姑娘过来了，正在后面等着。”
贾珏点了点头，但也没有着急。
和姑娘们顽耍固然开心，但眼下有正事。
况且宝钗本就是个懂事的，也不用担心宝钗焦急，她会安静的在后面等着。
贾珏也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的问道：
“谢叔今天过来想必是有什么要事，若不然也不需要乔装打扮，偷偷的从偏门进来。”
谢鲸这会儿既没穿官服，也没穿华服，只是穿着一身布衣。
他是伪装成送菜的进来的...
“侯爷客气了，在下虽年长些，但无论爵位还是官职都远逊侯爷...”
贾珏摆了摆手，失笑道：
“谢叔不必如此，开国一脉同气连枝，没有外人。虽说我之前对裘家等几家下了手，但想来谢叔应该能明白其中道理。”
谢鲸点了点头叹道：
“贪婪无度，又都是太上皇的忠犬。若不提前收拾掉，很可能被陛下当做突破口。这也是我今天来的目的，侯爷可知道太子身亡的讯息？”
这会儿还不到中午呢，也不过刚刚下朝。不管如何算，贾珏都不该知道这个讯息。所以故作惊讶的‘惊愕’道：
“你说什么？！”
“太子在孝慈县外遇刺身亡，同时被人发现的还有铁骑的尸体.....”
谢鲸并非是来试探贾珏的，所以并没有藏着掖着。
贾珏不知道谢鲸今天来的目的，所以故作沉思了几秒的模样说道：“可有线索？”
“有，致太子死亡的凶器，和当初杀害敬大哥还有玉阳的火器是一样的。不过这都不重要。”
谢鲸脸色严肃，紧接着又说道：
“重要的是今天陛下很反常，不仅没什么愤怒，更像是懊悔和恐惧多一些。但更反常的是王子腾，他今日出面为陛下解围，得陛下封赏，封为九省统制，奉旨查边！”
“侯爷，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毕竟都是开国一脉，一个好了，总会拉其他人一把。但眼下的时机不对，王子腾突然升任九省统制，侯爷要多加小心才是....”
贾珏挑了挑眉，看向谢鲸的眼睛。
谢鲸也不躲避，直视贾珏的眼睛，眼中满是坦荡。
对于谢鲸突然出现，贾珏心里是有预期的。
或者说他知道今天肯定会有人来，但不知道是谁。
可他没想到谢鲸会和他说这些....
见贾珏也不说话，谢鲸也就继续开口说道：
“侯爷，王子腾有野心，这很正常。开国一脉四王府早就没落，从太祖大封天下的时候，他们就远离权力中心，即便不甘也没有办法。”
“后来就是贾家一枝独秀，两门三国公，统领开国一脉百年。谢家曾多次受到贾家恩惠，我更是曾跟随过先荣国。当然今日前来不只是为了恩情，也是为了开国一脉。”
谢鲸说的真诚，贾珏也终于开口了。
“哦？谢叔此话怎讲？”
谢鲸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
“当下的局势是在太过扑朔迷离，若只有外患，或者只有内忧都无妨。但内忧外患都如此严重，前所未见！开国一脉本该互相扶持，彼此相助，如此才能在这个局势下储存自身。”
“大家都明白，边关一旦守不住，侯爷就是最后一道防线。虽然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侯爷身上，可也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若真到了那一步，侯爷升为国公或者王爷都是可能的。
“开国一脉大兴，就算不能如开国之后那般掌握权柄，也不会再被元平一脉压制。可陛下也好，文臣也好，都不希望这个结果出现。如今王子腾奉旨北上巡视九边，侯爷觉得陛下会怎么做？”
贾珏双眼微眯，心说这谢鲸倒是真心的。
.......
关于这件事，贾珏和古尼早就有了准备。
若不然贾珏也不会召唤那么多人潜伏北上从军，为的就是防范雍和帝耍手段。
王子腾也好，其他人也好，其实都没什么关系。
对于贾珏来说，开国一脉、元平一脉、中立派，最后都要重新打散。
只不过现在站出来的人是王子腾罢了！
在谢鲸看来，王子腾出面投靠陛下没问题，但那必须考虑后续的一系列操作。贾珏颔首道：
“我明白了，多谢谢叔，我会小心的。想来今日谢叔过来也不容易吧？”
谢鲸闻言笑道：
“倒也没什么不容易的，有史家两兄弟帮忙，悄悄的过来倒也不难。侯爷，此时非是只有我要来，不少人都叮嘱我要和侯爷说清楚此中厉害。”
“四大家族可以散，但开国一脉不能散！侯爷之前对裘家做的事，虽也有人心中不满，但大部分人都明白这样做是对的。”
贾珏失笑，心说怕是大部分人都是心中不满才是对的！
真以为身处高位就一定都有脑子？
不是说抱团在一起就没有私心了的！
只不过现在局势不明，他们不敢对贾珏落井下石罢了！
“谢叔今日来的正好，我也有一件事需要谢叔帮忙......”
荣庆堂上。
王子腾给贾母行了礼，落座后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实则只看他的眼睛，就知道心里有多喜悦了！
这会儿的王子腾，意气风发，好似是走到了人生巅峰一般。
贾母一直都不太喜欢王子腾，但人家上门的礼数都做足了，也不好太过。
再加上现在贾珏被‘圈禁’在家，宁国府的爵位还掉了，她也不愿意给贾珏惹麻烦。可没想到先是王夫人开口了，而且言语之间很是疏远！
“兄长今日怎么有功夫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些不客气，就差直接说你没事来贾家做什么？
肯定是有事！
没事的话，你不会来的！
贾母和薛姨妈都有些诧异的看了眼王夫人，不明白她的态度为什么转变的这么大。
其实这也不怪王夫人转变太大，实在是最近的两件事让她对这个一直依赖的大哥很是失望。
当初王子腾虽然跟着贾母一起去了玄真观，但之后发现贾宝玉的死可能牵扯到先太子遗腹子身上，立刻就躲得远远的。
甚至后来贾宝玉的丧事，贾敬的丧事，他都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抱恙’...
只有晚辈出面吊唁，但也只有那么两次，其余的时间王家再没有人过来。
再加上薛蟠的事情，也让王夫人更加看明白了这个大哥。薛蟠被抓，贾家得到讯息，王家肯定也能得到。
但从头到尾，王子腾都没有出现过，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这样的大哥，王夫人如何能不心寒？
她觉得如果有一天自己落难了，只要牵扯不到王家，王子腾也一样不会出面.
王子腾好像没听懂王夫人的话，笑着说道：
“今日陛下封我为九省统制，明日就要启程北上巡视九边。今日特意来看望一下老太太和两位妹妹...”
贾母愕然道：“九省统制？！”
九省统制只是一个临时的官职，和当时贾珏的两淮总督一样。
在职的时候权利很大，但是事后是要卸任的。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二十年之前的那几十年里，这个职位全都是贾家的！
也只有这二十多年，才是元平一脉担任。
如今九省统制重回开国一脉，但却不是给贾家人，而是给了王家！
贾母本以为王夫人和薛姨妈会高兴，但两人此时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并没有看到什么欢喜的模样。
这一刻，贾母心里也明白了。
这王子腾算计来算计去，将自己的两个妹妹都算计的离心了。
“子膝有心了，还知道过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对了，子肱也来京里了，可去拜见你了？贾母不太想谈论九省统制的事情，毕竟在她看来这是王子腾来炫耀了。
只想着先将人给打发走了，免得坏了心情。
王子腾点了点头道：
“他下船以后安顿好就去找我了，稍后我也要去他那一趟。老太太，今日我过来不只是看望您，也是有个大事和您说一声。”
贾母‘哦～’了一声，面不改色的问道：“什么事？还是个大事？”
“老太太，太子殿下昨夜在孝慈县外遇刺身亡！”
此话一出，贾母登时绷不住了，惊愕道：
“太子？遇刺身亡？”
王夫人和薛姨妈也是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这是前面的事情，轮不到她们操心。
只有贾母明白，太子的死关系到了很多的事情！
这件事必须让贾珏知道！
她只是略微往后坐了坐，角落里的金嬷嬷瞬间了然，悄然退出去了...
王子腾都没注意背后有个嬷嬷出去，而是继续说道：
“老太太，太子乃是储君，如今薨了，也是国丧。这个时候宝玉的棺木还是暂缓南下吧，而且这一路也不太平
贾母和王夫人的脸色都一起沉下来了，合着这王子腾今日过来，是想让家里暂缓宝玉棺木南下的事情！
这日子都是算好了的，哪天南下，哪天入土都是极有讲究的！
太子就算是估君，也不能因为这个就不让自家孩子入土为安吧？！王子腾却好像没看到两人的神色，继续说道：
“再说如今神京又封城了，短时间内都不会允许有人进出。”
不如就找钦天监和礼部在点一个日子，将南下的日子往后推一推。”
他的话音方落，贾母就冷冷的道：“子膝，你今日来就是为了此事？就是想让我们暂缓宝玉南下入土为安的？”贾母这会儿很愤怒！
这么多儿孙之中，她最疼爱的就是宝玉！
宝玉死了，她没办法，毕竟没有人能让死者复生。
她和王夫人都想着宝玉能入土为安，好好的超度一下，让宝玉下辈子能长命百岁。
但现在有人要阻止宝玉的尸体入土为安？
就算是日子能重新掐算，那拖的时间如果太久，宝玉的灵魂还能安息么？！人不入土难轮回，棺木不下葬，宝玉怎么转世？！
王子腾依旧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好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贾母和王夫人的气氛。
“老太太多想了，我怎会如此？宝玉也是我的亲外甥，难道我不心疼？只不过如今储君意外身亡，一切都要给储君的丧事让路才对。”
王子腾淡淡的话语，让贾母气的浑身发抖。
她算是看明白了，王子腾今日纵然还有别的事没说，也必然是有来贾家耀武扬威的想法的!
不让宝玉棺木南下，不可能是雍和帝的想法。
毕竟贾珏受罚的程度有些太过，雍和度若是还针对贾家的死人，那满朝文武都是要兔死狐悲的！
所以这只能是王子腾自己的想法！他想舔雍和帝，又想耀武扬威！
从宝玉棺木南下的事情上入手最是简单！
可他没想到，王夫人再也不是那个任由摆布的妹妹了。
王夫人起身指着外面怒道：
“滚！宝玉没你这样的舅舅，我也没你这样的哥哥，滚出去！”
如果说因为太子的丧事全面封城很长时间，才导致宝玉的棺木不能及时南下，这是没问题的。
不可抗力嘛！
况且以贾家的身份，就算是封城很长时间，也该有出城理丧，运送棺木南下的体面。但如今王子腾上门，‘理所当然’的想让宝玉棺木暂缓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