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穷恶尽逆，绝弃人伦！(第2页)
这时王夫人忽然开口道：
“珏哥儿，瞧着你将袭人她们都接过来了，是不是东府那边也不安稳？”
贾珏愣了一下，随后点头道：
“事已至此，还是谨慎些才好。”
本来打算就应付一下，结果见黛玉也是满眼关心的看着自己，于是又开口继续道：
“赖升他们没敢在东府闹，但那些管家也没有几个干净的。在加上这些管家都关系复杂，留下他们我也不放心。和这边一样，都是在搜查之中。”
贾母长叹了一声，有些自责的说道：
“怎么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贾家待下人宽厚，在整个京都都是有名的。未曾想这些人竟然还要弑主...”
这会儿赖大和各大管家也都被审过了，事情的起因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不过她们还不知道这些管家贪污了多少，只知道贾赦是查他们才会被杀。迎春的丫鬟司棋忽然跑过来跪在众人跟前，眼眶红红的坚定道：
“老太太，老爷，太太，侯爷。我外公他们做下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我没脸见人，我贾珏摆手打断道：
“司棋，你方才护在二妹妹她们前面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司棋哭着回道：
“我，我是看到外公也跟着进来，我想着若是他们冲上来了，先杀了我！我若是死了，我外公或许就醒悟过来了......”
众人一片叹息，迎春在一旁有意上前却又不敢。
探春、黛玉有心说情，但也真的不敢打包票司棋以后不变心。
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都是担心以后司棋哪一天突然伤害迎春。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赏一笔银子，然后赶出去，防患于未然。
可贾母却开口说道：
“好孩子，起来吧。你是个忠心的，我都看到了。你们这些丫鬟都是好样的，以后你们的月钱和家里的奶嬷嬷一样！鸳鸯，待会儿记下给她们每人一百两的赏钱！”
这几句话，让屋里的丫鬟们都纷纷跪着谢恩。
司棋更是伏在地上哭的颤抖，她都本以为自己留不在贾家了呢。
贾珏倒也没什么说的，贾母这就是在收买人心。
这般忠心的丫鬟不赏，以后谁还敢给贾家卖命？
一百两可不少，但贾母就是为了要这个效果！
再加上前前后后死了这么多人，足以警醒后来人了。
贾敬捋了捋胡须说道：
“许就是因为待他们太宽厚了，他们才不知道感恩，认为一切都是应该的。以后在采买下人，还是要好生的管教才是，恩威并施才是王道。”
贾母有些心累的摇了摇头，现在家里的各大管家几乎都是一网打尽。再加上赖家的背叛，她实在是太失望了。
至于才采买丫鬟以后，将管家权交给谁，她还没想好。
贾琏这个大孙子，让她都有些心寒！
按照她的想法，这个爵位不应该给贾琏了。
这样的人承爵，对贾家的未来肯定不是好事！可贾琏现在还活着，她也狠不下心让贾琏去死。
只要贾琏不死，贾家不能让家丑曝出去，就只能让贾琏承爵。
看着床榻上的大孙子，贾母甚至有一丝让他就这样一辈子不醒也是好的.......
整个宁荣二府，几乎是从上到下全都清洗了一遍。
就算是有留下的，也多是新人和一些懵懂的小丫头。
尤其是荣国府前院的下人、护院，几乎是十中去九！
将所有人都审了一遍之后，一大早就打发人去城外庄子调人了。
宁国府在城外有六个庄子，荣国府有九个！
单单是青壮就喊来了五百多人！
在王熙凤吩咐人去抄家的时候，贾琏也终于醒过来了。
他的伤势本来就不重，也就是身子虚，要不然早就醒了。
荣庆堂上。
贾琏醒过来之后见一屋子的人看着自己，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他虚弱的说道：“老太太，赖升，赖升他们要造反，快跑......”
他现在只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疼，而且说话还漏风...
贾母闻言顿时老泪纵横，她一晚上都强忍着情绪，可这会儿见贾琏醒过来就再也忍不住了。
不是因为贾琏醒了，而是不得不面对这个大孙子用他亲爹去挡刀的事实！
不得不面对真相被人知道，贾家被人唾弃的可能。
贾母在这一刻是真的无力了！
贾琏见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要么是嫌弃，要么是复杂，心里不由的突突了一下。
一扭头正好看到地上有一个盖着白布的尸体！
他浑身一个激灵，咽了口口水说道：“老爷呢......”
这时贾政忽然怒骂道：
“你这个忤逆不孝的孽障！还敢问这样的话！你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那可是你的生父，你竟然推他去挡刀，你还活着作甚！贾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虽然贾政说的都是实话，不过贾珏还是微微皱眉。
毕竟昨晚上贾政的表现可是在不怎么样，估摸着换一个位置，贾政也能把王夫人推出去。
没见王夫人这会儿都是面无表情的么？
她这一晚上都没挨着贾政和宝玉，更是一句话都没和这父子说过。
贾琏连忙狡辩了起来，眨着眼慌张道：
“二老爷在说什么，我，我怎么会推老爷去挡刀？我是看到赖升他们有鬼，拉着老爷一起跑的！可没拉动老爷，我，我就先出来了。”
贾母见贾琏这副模样，气的浑身发抖。
昨晚上审问那些大小管家都是分开审问的，对贾琏推贾赦的细节都说的一般无二。
再加上她也了解自己这个孙子，一说谎话就容易眨眼。
“孽障！还在这里胡言乱语！你自己做下什么事情，心里清楚！以后你就老死在东路院，再也不许出来了！”
贾琏闻言呆滞了一瞬，随后又慌张解释起来。
正好王熙凤得到讯息进来，贾琏忽然指着王熙凤说道：“她！都是她！就是她...”
他本来想说这一切都是王熙凤得到那个小册子拿给自己，才会发生这些事情的。
贾珏却是直接开口打断道：
“好了！贾琏，你如今是犯了十恶不赦之四：恶逆！穷恶尽逆，绝弃人伦！若不是老太太和二嫂苦心为你求情，今日就开祠堂，族刑杀你！”
各大家族都有自己的族刑，就连皇室都有。
有些事情是家丑，不能外扬，这种情况下就需要族刑了。
哪怕是将人杀了，只要家中族老一起上报，不必说明缘由，官府很少会去调查的。
而且基本上也不会上报，多半是寻个恶疾的由头也就完了。
贾琏咽了口口水，慌乱道：“没，没有，我，你，你们冤枉我！”
“冤枉？！那么多人看到你将大老爷推出去，推到了赖升的刀上，你还敢狡辩！好好好，贼心不死，来人，将他抬到祠堂，家法处置！”
贾珏一声暴喝，吓得贾琏话都说不利索了。
王熙凤这会儿也终于明白了，方才贾琏是要推自己出来顶祸！
虽然小册子的确是她给贾琏的，也是希望贾赦出面调查的...但她从来没想过贾琏会推着贾赦去死啊！
而且她昨晚一夜未眠，在前面替贾琏遮掩丑事，为的就是不让贾琏做的事被发现。
那些大小管家为什么还没死？
就是因为他们得和贾家做个交易，在公堂上将贾赦的死都推到赖升的身上。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活，贾家才能保住名声！
当然贾家也不会让他们活太久，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贾母见贾琏老实了，闭上眼有些颤抖哭着道：
“喊几个人过来，送他去东路院。从此东路院仔细看守，不准人进出！”
王熙凤虽然心寒，却也哀声道：
“老太太.....”
贾母摇了摇头，悲声道：“凤丫头，你还留在这边，让他自己过去。他不知道自己的错，不赎了自己的罪，就不放他出来！”
贾琏见贾珏盯着自己，似乎是遗憾没有开祠堂杀了自己，吓得话都不说了。
这会儿他也顾不得王熙凤了，只能由着几个健妇将他给抬出去。
贾母拉着王熙凤，深吸了口气说道：
“接下来家里的事都交给你了，大老爷的丧事，抄家的事，采买下人的事情都要你上心些才是。”
王夫人在一旁眼神不甘，但也实在是没办法开口。
她从王家过来的三家管家，都参与到了造反的事情里面，想要在管家几乎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对比王熙凤带来的林之孝一家，实在是没得比。
贾珏寻思了一下说道：
“二嫂，你身边人手不够，我将亲兵给你留下，也好有个依仗。若是有什么麻烦事，只管来找我就是。”
想想昨晚上贾珏的英姿，再想想昨晚上贾珏站在自己身后的安心，在想想方才贾珏的帮腔王熙凤看贾珏的眼神，不由得多了些东西......
荣国府，荣庆堂。
贾政怒目而视，双手一甩袖子怒斥道：
“荒谬！你大姐姐在宫里做女史，哪里有什么如履薄冰，哪里有什么不容易？！皇室所在是龙气汇聚之地！你大姐姐能入宫侍奉，是她的造化！”
贾珏眉头一皱，沉声道：
“二老爷又没去过宫里做女史，怎么就知道那是造化？！宫里贵人何其多，大姐姐敢得罪哪个？！说话做事，有一个不小心就是廷杖掌嘴！”
“她不仅要伺候着贵人，还要担心自己行差踏错会给家里带来麻烦。心理、生理上的双重压力，她如何能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贾赦死了，肯定是要上报宫里去的。
因为有爵位在身，甚至还要惊动宗人府和刑部过来。
这些事儿是瞒不住的，好在那些大小管家那边都已经做了交易。只要他们不说贾琏推贾赦去死的事情，他们的家人也能保全。
贾珏是想着趁着上折子的时候，趁机请个恩典，将元春给要回来！
可没想到别人还没说什么，贾政这个当爹的反倒是炸毛了！
看着这个愚忠的没头脑，贾珏自然越看越气！贾母坐在高榻上，有些疲惫的说道：
“珏哥儿，当初送你大姐姐入宫是我同意的。自从先荣国故去后，又发生了不少的事情。让你大姐姐入宫，本就是有些其他的想法。”
贾珏自然明白贾母的话中之意，不就是当初没有抱雍和帝的大腿么！
送元春入宫，就是为了扭转雍和帝对贾家的看法。
可贾珏知道，雍和帝根本不会给元春任何的名份，甚至都不会宠幸元春！
因为贾珏来了！
这已经不是原着了！
宁国府这边重新拿回京营节度使，贾珏又得了实爵，皇室可能让贾家在成为外戚么？！
原着中贾家都没落成那个逼样了，元春起到什么作用了么？
她压根就做不到什么，连提点都只能是隐晦的！就是皇室要利用贾家，利用完了在抄家！
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雍和帝这边敢立元春做贵妃，贾家和开国一脉就敢全都站队！
要不是考虑外戚的影响，大干也不必学大明，让皇子娶百姓家或者清流家的女儿做正妻了。
贾珏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
“老太太，如今我已经贵为侯爵，执掌京营节度使。大姐姐纵有千般好万般好，也不可能在近陛下的身了！况且贾家以军功立府，何时需要一个女人来牺牲一辈子换取荣华富贵了？！
“朝堂之上，沈丞说起和亲，尚被我言语羞辱。如今贾家难道要拿大姐姐的幸福，来增加那飘渺的安全感么？！如此，还不如将这国公府的牌匾摘了，全家老小一起回到祖地，自己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贾母的眉头微皱，随后沉思了起来。她当初让元春入宫，本就是无奈之举。
如今贾珏说的也不错，贾珏都兼桃两爵，未来两肩都是侯爵，必然是重臣的。
纵然走不到贾代善那么高，却也是中兴之人！
这样的贾家，皇室的确是不会在封元春做妃子的。
一旦元春做了妃子，有了皇子，那可就不只是外戚的事情了！
贾母没怎么样，贾政不干了！
“胡说八道！你大姐姐入宫和和亲有什么关系！贾家世代忠良，从来都是皇室犬马！她能入宫侍奉，怎么到你嘴里就不堪了！”
贾珏皱着眉看着贾政，越发的讨厌这个人。
因为能从贾政的眼神看出来，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他是真的认为元春能入宫服侍皇帝，是元春的造化，是贾家的荣耀！
贾珏拿这种人实在是没办法，因为他的脑子是坏掉的！
原本他还觉得贾政还算是个正常人，虽然不理家事，也不懂政务，但没做过什么坏事。可现在看来这个人是脑子有问题，不正常人！
其实这一点倒是贾珏想错了，时代不同，眼光和思维自然也就不一样。他不认为入宫是好事，可这个时候的人大部分都和贾政一个想法。
一旁的王夫人急的手上的帕子都快搅坏了，见贾政还要在开口，连忙站出来说道：“老爷，我也觉得珏哥儿说的对。现在有机会接我儿回来，就听珏哥儿的吧？”
贾政瞪大了眼睛看着王夫人，怒道：
“胡闹！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休要胡言乱语，滚回去！”
王夫人也是有点害怕，因为她没见过贾政发脾气。
她也知道贾政这么生气一来是因为愚忠，皇权在贾政的心里是至高无上的。
就算是今天皇帝下旨抄家，明天在饶他一命，他也会感恩戴德的。
二来是因为贾珏方才说的话，让贾政有些下不来台。
在贾政看来他是和贾敬一个辈分的，贾珏纵然是族长也该孝顺礼貌的对待他。结果贾珏说话毫不留情，这让贾政觉得丢了脸面......
王夫人眼见贾政发怒，便走到贾母身边跪下哀求道：“老太太，元春入宫这些年了，我几乎夜夜都能梦到她。她从小在您身边长大的，
您也知道她是个什么身体，熬了这么多年，真的够了！”
“珏哥儿也说了，陛下不会给元春名份，甚至都不会见她的。这样让元春在宫里熬着，什么时候是个头？难道真的要熬一辈子么？！”
贾母闻言也是眼中带泪，她带着元春在身边一直养到十三岁，亲自教导。祖孙之间的感情能少了么？！
她伸手拉起王夫人，最后犹豫了下说道：“珏哥儿，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她也想明白了，贾珏说的有道理。
既然元春已经不可能被皇帝宠幸，留在宫里已经没有必要了。现在贾珏既然会受到重用，那么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贾政闻言有些惊愕，急道：
“母亲！”
“好了，听珏哥儿的，一会儿珏哥儿写完奏疏，你也记的盖上家印。然后赶紧处理你大哥的丧事！”
贾政闷声点了点头，脸色却是有些难堪。
被晚辈顶撞，暗讽自己卖女儿，最后自己还要盖印。
心里憋着一股火，不由得就将目光在了宝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