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至阳巅峰 听音落笔(第2页)
庭院中的雾气似乎被琴声牵引,缓缓流动,缠绕在亭柱之间。
远处一只翠鸟落在墙头,偏头倾听,竟忘了鸣叫。
“裘某一直觉得……无所依傍,危机四伏。”裘图笔锋稍顿,声音渐沉。
琴声时而急促,时而轻缓,隐有未尽之意。
院中老梅枝桠轻摇,残留的花瓣簌簌落下,铺在青石板上。
阳光渐渐移过窗棂,照在书房内,将裘图的身影拉得修长。
“生怕——出师未捷......”裘图语声渐低,终未说完。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在竹叶间、池面上、雾气中久久萦绕,不肯散去。
那翠鸟这才振翅飞去,留下一根碧羽轻轻飘落。
曲非烟抬头望向仍在低头书写的裘图,轻声道:“帮主恐怕已实为天下第一,难道还不够?”
裘图运笔不停,只摇了摇头道:“不够,天下第一也不够。”
“纵是东方不败,也架不住高手围攻。”裘图笔锋稍滞,声音低沉,“就算此世天下第一......”
话至一半,却忽然止住。
曲非烟端坐凉亭中,素手轻叠于裙上,目光宁静,轻声道:“我虽如今出家念佛,却从未信过轮回之说。”
微微一顿,复又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裘图,“其实蓝教主对你情真意切,论恩情更比夫人还要重得多。”
步履轻盈,行至窗前,仰首望向裘图,声音柔和道:“帮主本非真诚之人,纵是蓝教主嘴上说不愿虚情假意,可身为女子却总是口不由心。”
微风拂过,曲非烟僧衣轻动,继续道:“就算帮主追求武道至高,哪怕不给名分,只需留她在身边,想来她心中也是值得的。”
“须知人生不过匆匆百年。”
裘图笔锋一顿,并不抬头,只沉声道:“倘若没有百年呢?”
曲非烟淡淡一笑,“一二十年也是足够的。”
“倘若也无呢?”裘图忽然抬首,目光直直迎上她的双眼,“或许今日,或许明日,何苦呢。”
说罢裘图将笔掷入砚中,墨点溅落。
随后负手俯身,一双虎目血丝萦绕,声音愈发低沉道:
“蓝教主,还有曲姑娘你,真的叫裘某不知该如何应对。”
“裘某想要走的路太远,远到带不走任何一个人,且随时启程。”
他略一停顿,轻叹道:“还不如学学林夫人,哪怕有些算计,裘某心中自度不亏,尚好周旋。”
曲非烟杏眸微动,目光依旧柔和,轻声道:“帮主又怎知夫人对你皆是算计?而不是看透了帮主,方以算计遮掩?”
她望向裘图身上的白袍,声音更轻道:“你这身衣服,还是在你离去之后,夫人坐在你时常练功的亭子里,一针一线为你缝制的。”
裘图脸色逐渐阴沉,缓缓直起身,负手而立,沉声道:“裘某并非愚笨之人,且尚有几分自知之明。”
“自私自利,贪婪睚眦,逢迎曲媚——”他摇了摇头,“奸诈狠辣。”
曲非烟淡笑道:“哪有人这般说自己。”
裘图取出一张新宣纸,提笔蘸墨,悠悠道:“人总是只看得到自己的优点,对于缺点却总喜欢百般找借口,裘某懒得找。”
“可欺人而不可自欺。”
笔锋落纸,沙沙作响,“故而裘某知晓自身非是良人,免得耽误旁人。”
曲非烟凝眸望着裘图,轻言软语道:“帮主何必妄自菲薄,你身上亦是有诸多过人之处,否则何能有今日?刻苦坚持,不慕名利.....”
裘图眉头一挑,咧嘴嗤笑道:“不慕名利?”
旋即笑容一敛,虎目半阖道:“曲姑娘实在找不到夸的,何必勉强,睁眼说瞎话。”
曲非烟微微摇头,目光仍直直望着裘图道:“你若贪名,今日便不会在我面前如此贬低自己;至于慕利之说,帮主平日也未有奢华之举。”
裘图摇了摇头,将写好的宣纸折起,塞入信封。
曲非烟目光微垂,瞥见信封上的字样,轻声问道:“任教主?圣教前任教主任我行?”
裘图轻轻颔首,嘴角勾起莫名笑意道:“天大地大任我独行,这任我行的名字倒是猖狂。”
“不过还不是被这世间种种牵绊,徒有虚名。”
曲非烟微微一笑道:“帮主今日倒是比往日健谈多了。”她稍作停顿,轻声问道:“是因为蓝教主?”
裘图闻言神色一凝,伸手轻抚下巴,若有所思道:“你说得对,今日着实是有些反常。”
“看来这朱睛冰蟾的年份不足,效用差了一筹。”
说罢,转身步出书房,脚尖一点,掠上飞簷。
十余息后,曲非烟隐隐听得水浪涛涛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