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1章 熟悉的飞船与久违的故人

乔木与艾忆一前一后走在不起眼的小山村中，打量着这座非常萧条的村子。

“这就是你的老家啊。”

村子里全是横平竖直的房子与还算平整的水泥路，家家户户大门上都贴着福字，只是有些还算新，有些已经褪色破烂不成样子了。

新农村建设，政府出钱给所有村子通水通电通燃气，还出大头给村民们重新盖房子。过去的土胚房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甚至有抽水马桶与化粪池的砖瓦房。

每条街道，甚至每条小巷都有自己的名字。致富路、长寿街、诚信路、劳模巷……标准的铝制铭牌端端正正钉在墙上。

但这些依然遮掩不住这个村子的荒芜与落魄。无他，没有人。

“年轻人都去城里了，很多老人也跟着子女走了。只剩下几十个老人，要么孤寡，要么子女不孝，要么不习惯城里……”艾忆似乎也觉得老家有些萧条，有些难为情地解释，“我每年还回来好几趟，因为我爸妈不习惯城里的生活。”

乔木点了点头，与路边石碾上一个晒暖的耄耋老人四目相对着擦肩而过。

他能从对方那堪称冒犯的浑浊目光中看到遮掩不住的好奇心，与对交流的渴望。

“那是丙瑞大爷，”稍微走远一些，艾忆才小声道，“八十多了，一辈子没结婚也没孩子，就国家给养着。”

她吐了吐舌头：“他没认出我，可能是这个世界的我装扮不一样吧。”

他们此行是来找那个朋克艾忆藏身处的。从艾忆醒来后，朋克艾忆就知道了他们来自己世界抓自己的消息，立刻单方面断联了。艾忆没法从对方身上套取情报，只好根据自己的了解，为乔木提供一些建议。

他们的第一站，就是艾忆的故乡。

“那里，拐进去就到啦！”艾忆指着几米外振兴街的铭牌，兴奋地喊着，仿佛下意识地一把牵起乔木的手，就小跑了起来。

乔木微微蹙眉，但并没有挣脱，只是任凭对方拽着，快步跟了上去。

但一拐进小巷，两人就看出不对劲了。

小巷一侧是围墙，另一侧本该同样是一堵围墙与一扇红漆铁皮院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排东倒西歪的篱笆与一扇破败不堪的矮小木门。

艾忆“咦”了一声，松开乔木的手跑上前去，站在篱笆外面，看着里面发呆。

乔木走上前向里面看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间已经坍塌了一多半的老式土砖房。显然，这里很多年前就没人居住了，比新农村建设还要早，所以并没有原址重建。

“这是你家？”他心中有了答案，却还是确认地问。

艾忆茫然地“嗯”了一声，想要进去，推了几下木门，却发现被铁丝绑得很牢固。

乔木善解人意地一把将木门连带旁边的篱笆连根拔起，推倒在地。

障碍扫清，艾忆顾不上说谢谢，就深一脚浅一脚地直奔剩下那半间还未坍塌的房子。房子不大，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况，她却四下逡巡，似乎想找什么。

她自然什么都找不到。这里荒废这么久，就算还有东西留下，也早就被村民瓜分了。但乔木没有打扰她，只是警惕着那摇摇欲坠的半扇屋顶，打算随时把她拽出来。

许久，艾忆才停止了翻找，茫然地站在废墟中，手足无措地喃喃自语：“不该是这样啊……我、我端午节才回来的。”

“艾忆，”他只好出言提醒，“这里不是咱们的世界，是另一个世界，平行宇宙。”

艾忆恍然，用脏兮兮的手拍了拍额头，难为情地笑了笑：“我又犯傻了……”

但她再看向身边的废墟时，还是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我本以为就算爸妈不在了，我也会……她也会照顾好这里，毕竟……”

她没再说下去，乔木却颇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去问问那个丙瑞大爷吧，”他提议，“他应该知道具体情况。”

艾忆点了点头，立刻就往外跑。乔木一把搀住她：“慢点，别摔着。”又掏出一张湿巾递给她：“擦擦脸，全是土。”

艾忆吐了吐舌头，边擦脸边往外跑。

乔木跟着对方出了名为振兴街其实也就两米宽的巷子，回到致富路上，就看着艾忆一路奔向那个依然死死盯着他们的丙瑞大爷，到了跟前脚步却又变得迟疑起来。

乔木没跟过去，只是远远看着对方用家乡方言和那个口齿含混不清的老大爷聊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朝他走来，脸上尽是恍惚。

不等他问，对方就道：“丙瑞大爷说……我爸妈……她爸妈……这个世界的爸妈，十几年前就……没了，是一氧化碳中毒，只有我活下来了，那之后就没回来过……”

这正是乔木的猜测。

15岁时的那场一氧化碳中毒事件，本该死去的艾忆一家三口却意外活了下来，成了【大难不死之人】。

艾忆的父母那时已经五十多了，显然不可能再做调查员了。公司的广告应该有某种限制，将一些年龄段的人排除在外，避免六七十岁老人上门问“你们真的发十万块钱吗”之类的尴尬情况。

而艾忆身上则出现了意外。艾忆本该是接下来由现实世界分裂出去的平行宇宙中的唯一存在，可因为某种意外，其他所有平行宇宙中的她都活了下来。

这种意外状况很可能触发了某种独特的机制，导致了她身上的特殊情况，与之后一系列的独特遭遇。

在这个世界，乔木可以不受智脑干扰地将成为调查员的先决条件讲出来，也终于能将自己的分析说给对方听了。

听了乔木的解释，艾忆更加恍惚了：“就是说，其他世界的我，都在高一那一晚失去了爸妈？其实我才是最幸运的那个？”

“嗯，”乔木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

艾忆的双眸中很快就盈满了泪水：“她们好可怜……”

“……”乔木无语地看着这丫头，很想提醒对方那些艾忆都想让你死，她们身上肯定也出了问题，都想着弄死你让自己恢复正常。她们可没觉得你可怜。

但他最终也没开这个口。

好在对方很快就振作起来了，擦干脸上的眼泪问他：“咱们接下来去哪？我的高中？或者大学？”

乔木心想这个世界的艾忆在高一时就失去了父母，按心眼的描述还变成一副满眼烟熏满脸打钉的朋克模样，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只怕人生从高中起就和艾忆分道扬镳了。去艾忆本体的高中或大学找线索，还真不见得好使。

就在他为难之际，突然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眼天空，毫不犹豫地一把揽住艾忆的腰。

“跟我来！”

“哎？”

没等艾忆反应过来，他就带着对方，直接冲进了丙瑞大爷身后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