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行路

光阴倏忽，已至七月下旬。酷烈的骄阳无情地炙烤着大地，地面龟裂出炙灼的纹路。

王启挥刀斩断前方挡路的灌木，一条碧绿的毒蛇受惊，闪电般朝他噬咬过来，被他反手精准捏住了蛇头。

“正好，中午能加餐喝碗蛇汤了，”抹了把头上细密的汗珠，王启拨出一口闷热的气息，随手把毒蛇递给身后的战士。

“处理一下，拿去给做饭的战士们。”

“是，启巫！”

战士接过毒蛇，熟练的把蛇头割下，而后埋入地下，又找来一些水，给蛇做了一场开膛破肚的手术，把不能食用的部分丢弃，内脏和苦胆单独取出，这才转身离去。

战士和走到部队前头来的北雨打了个照面，互相点头示意后，北雨来到王启身边。

“呼……这该死的鬼天气，”北雨甩掉从背部擦下的汗珠，看向王启身前。

茂密的树丛似乎无穷无尽，随着前行，每翻过一座山头，出现在眼前的，又是一座更加险峻的山头。

连绵的山脉好像没有尽头，北雨以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暗骂几句，这才同王启开口道：

“启巫，交班的时间到了，您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换我来开路。”

“嗯，正好有些渴了，”王启没有推辞，想了一下，把手中砍树的异铁长刀递了过去。

“用这个吧，这玩意好用。”

异铁长刀，还是从一个名为长溪的部族族长手中得到的长刀，它整体由天外陨铁打造，几乎不会损毁，算得上是一件上好的兵器。

但随着王启实力越发强大，他用到武器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所以更多时候，他都是拿着这把长刀来开路。

毕竟普通的武器拿来砍树，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卷刃，整个启明部族，虽然在龙首山补充了一波铁器，但也没奢侈到一天换两三把武器的程度。

北雨闻言，笑着接过王启手中的长刀，看着那不管怎么劈砍，也没有损毁的刀刃，颇有些羡慕道：

“启巫的这把刀，不知何时我也能有一把。”

“北雨你要是喜欢，平日里狩猎可以拿去用的，”王启拿出一块布用水浸湿，擦拭着上半身的汗珠道。

“哈哈，可别了，”北雨摆摆手拒绝道：“要是被其他几位知道，可又要来唠叨我了哈哈，再说了，我的新大弓也不错。”

北雨背上，一把从斗部族交易而来，比原先那把大上一圈的好弓正挂在那。

作为启明部族中最好的射手，对于这把新弓北雨可谓是爱不释手，就连睡觉都要抱着的程度。

“好了，那就先聊到这吧，”把手上湿润的布扭干，王启和北雨告别，朝着队伍的后方走去。

一路上和启明部族的人打着招呼，点头示意，并帮族人们解决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启族长，来为我的孩子起个名字吧。”年轻的夫妻目光殷切。

“启族长，我刚刚被不知名的虫子咬了一口，伤口处疼痛无比，虽然别人都说没事，但我总担心他们看错了，启族长帮我看看这虫子是不是有毒啊？”

多虑的少年，把手上的伤口放在王启面前检视，寻求些许安慰。

“启族长，启族长，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好吃的呀？什么时候开饭！”半大的孩子，围绕着王启周围，想要知晓中午吃什么。

王启笑着回应，一一解答他们的问题。

直到来到队伍后方，熟悉的身影走上前来。

“王启大哥，您轮班结束了？”石小鱼手中正拿着一张兽皮，他拿着一把小刀，在上面刻画下一道道线条。

“嗯，结束了，上面画的是什么?”王启好奇看向兽皮。

“哦，王启大哥你说这个啊，”石小鱼把手中的兽皮递给王启，并指着上面的一些地方解释道：

“我记录的是部族一路上前行所留下的地图，王启大哥你看，这几条蜿蜒的长线，指的是部族一侧的赤水河，有它做地标的话，地图上的记录就不会偏离。”

“原来如此，”王启恍然，低头仔细看向手中的地图，发现其虽然有些简陋，但是方向，地标，还有每座山的记载都写的很清晰。

“王启大哥，我画的是不是有不对的地方？”见王启打量许久，石小鱼未免有些忐忑。

然而，王启却笑着摇头道：“不，小鱼你记录的地方都很正确，说起来……我记得小鱼你的梦想就是外出游历，画这些图一定花了许多心思吧。”

“没想到王启大哥你还记得，”石小鱼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原本我的梦想确实是外出游历，但其实现在也不错的，因为部族在迁徙的途中，和外出游历没什么区别。”

“而且还更好了，毕竟……”石小鱼看向周围，咧嘴笑道：“大家都在一起不是吗？”

“是啊，不过嘛……”王启好奇问道：“如果启明部族在某天找到了栖息的地方，小鱼你还会外出吗？”

“也许会吧，”石小鱼思考了一会儿，才不确定的开口：“如果启明部族，真的找到了栖息的地方，我想……等这场王启大哥你说的“小冰河期”过去，我还是会外出游历，去看看这个世界的广袤之处。”

“以及，”石小鱼回头望去，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山林，耳边除却部族人们谈话的声音外，隐约能听见赤水河的喧哗。

石小鱼就这样呆愣了一会，直到被孩子们的嬉闹惊醒，他这才喃喃道：

“王启大哥，你说……等到这场寒潮过去，我们还能回到不周山吗？”

王启闻言沉默下来，他面上露出些许复杂之色，迎着石小鱼期待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

“抱歉，小鱼……部族已经回不去了……”

小冰河期，是一个最起码持续上百年，影响整个世界的寒纪元，等到寒潮过去，已经是百年之后了……

那个时候，物是人非，部族也许已经在新的族地扎根下来，又怎么会愿意再度踏上路途，前往寒冷的地域呢？

看着听到回答后有些失落的石小鱼，王启出声安慰道：

“小鱼，虽然部族回不去，但到那个时候，也许我们可以派出一小队人往返，去祭拜山灵。

以及……收拢这一路上族人们遗留的骸骨，把他们葬在不周山，亦或者新族地之中。”

“到那个时候，小鱼你能回去，我也能回去。”

王启脑海中浮现一位位族人们的模样，葬在赤水边的石从巫祝，孜孜好学，却因为年迈无力，倒在沙漠边缘的石匠石比。

以及部族那些奋勇开辟前路，面对各种危险而去世的战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