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沈瑜的野望(第2页)

巨大的声浪，冲出垂拱殿，响彻整个宫城。

然而，在这片狂喜的海洋之中，几位真正的中枢重臣，在最初的激动过后，心中涌起的，却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

他们知道，战争的结束，往往意味着另一场更凶险的博弈的开始。

沈瑜活跃在朝堂这些日子，他们太了解沈瑜了。

果然，就在众人以为今日的朝会将在这场前所未有的大捷喜讯中结束时，第二份来自沈瑜的奏报，被送了上来。

这一份，没有军情，通篇...谈的都是政务。

是关于，如何治理那片新生的“西平府”。

“臣以为，西平府初定，民心未附，当行新政，以示天恩，以固国本。臣请旨，于西平府全境之内，清查田亩，丈量土地，不论旧主，不论蕃汉，依田亩之多寡、沃瘠，定其税赋。废除一切人头之税，将税赋，尽数摊入田亩之中。”

“摊丁入亩！”

首相富弼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比锅底还要黑。

他想起来了。

就在数年之前，先帝赵祯还在时，沈瑜，就曾在一次小范围的奏对中，提出过这个想法。

当时，他想在京畿路的一个小县，试行此法。

结果，引来了整个士大夫阶层的疯狂反扑。

无数的弹劾奏章，如同雪片般飞入宫中。他们指

责沈瑜“与民争利”、“乱祖宗之法”、“行商鞅暴政”。

富弼还记得，先帝当时，将沈瑜单独留在殿内，谈了整整三个时辰。

出来后，沈瑜脸色平静，再未提过此事。

而先帝赵祯，只是疲惫地对他们这些宰执说了一句：“怀瑾之心是好的，只是太过急切了。此事，休要再提。”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现在，他们才终于明白。

沈瑜他，从未放弃。

他之所以不遗余力地推动西征，之所以要用那般雷霆手段一举灭亡西夏。

其目的，或许根本就不只是为了军功，不只是为了边境安宁。

他是为了得到一块可以任由他挥洒自己政治抱负的，不受任何祖宗之法与士大夫阶层掣肘的白纸！

他要拿整个西夏故土，来做他那套惊世骇俗的新政的试验田！

“不可！万万不可！”

富弼再也忍不住，他出列道，“官家！此法乃是虎狼之法！西平府新降，人心浮动，此刻若行此等与豪强士绅争利之策，必将激起大乱！届时，烽火再燃，我朝此前所有努力，尽付东流啊！”

“摊丁入亩？一体纳粮？”韩琦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沈瑜他...他这是要做什么？！他这是要将我大宋立国之基，那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国策，彻底推翻吗？！”

“富相所言极是！”王拱辰也立刻附和，“以雷霆手段灭国，己是霸道之举，若再辅以此等苛政，天下人将如何看我大宋？此举，失民心，更失天下之心！”

欧阳修亦是满脸的难以置信：“西平府虽是新附之地，然亦是我大宋疆土。若在此地行此新政，消息传回内地，必将引起天下士绅之心惶惶不安！届时，人心浮动，非社稷之福啊！”

殿内，反对的声浪，比方才得知西夏灭国时的沉默，要激烈百倍！

因为，前者，亡的是敌国。

而后者，要动的，是他们这些士大夫阶层的，命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