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尘归尘,土归土(第2页)
七日后,梓宫被移至皇城西北角的攒宫暂厝。
不同于其他朝代的皇帝,宋除了赵匡胤以外,都是崩后才选陵地。
宋制,帝后陵寝皆在生后卜建,故需先在京师内临时停灵,此地便称“攒宫”。
接下来的数月,将是漫长的“山陵使”工作期。
卜选陵址,设计陵寝,营造地宫....所有的事务,都需在最短时间内完成。
北宋皇陵的选址主要遵循五音姓利的风水原则,五音姓利将姓氏分为宫,商,角,徵,羽五音,同五行中的土,金,木,火,水分别对应。
赵姓属角音,《五音经》云:“东高西下谓之角地,南高北下谓之徵地,角姓亦可居之”。
因此北宋皇帝均葬于嵩山之北,青龙山之西的巩县
与此同时,另一项关乎国本的大事,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为大行皇帝追上庙号与谥号。
礼部、太常寺、翰林院的官员们,在查阅了无数典籍,反复商议后,终于拟定了初步的庙号与谥号,呈送至己开始听政的皇长子赵昕面前。
“庙号:仁宗。”
当沈瑜看到这两个字时,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以仁为庙号的皇帝。
一个仁字,盖棺定论,道尽了他一生。
谥号初定为“神文圣武明孝皇帝”。
接下来,便是漫长而隆重的出殡仪式。
出殡之日,天色阴沉。
巨大的神龙辇车早己停在大庆殿外,车身雕梁画栋,复以明黄帷幔。
沈瑜身着孝服,与赵昕、曹皇后、苗贵妃以及众多宗室,跪送梓宫被缓缓抬上辇车。
送葬的队伍,从皇宫正门宣德门出发,沿着御街,缓缓向着京城之外的巩县永昭陵而去。
队伍的最前方,是数千名高举着白幡的禁军仪仗。
紧随其后的,是僧道队伍,梵音与道乐交织,庄严肃穆。
神龙辇车居中,由数百名精选的殿前司禁军肩扛,步履平稳。
队伍所过之处,街道两侧早己跪满了黑压压的百姓。
没有喧哗,没有仪仗的威喝,只有连绵不绝的哭声。
从京师的达官显贵,到沿途州县的黎民百姓,无数人自发地加入到送葬的队伍中,焚香跪拜。
那哭声汇聚成巨大的悲伤洪流,在天地间回荡。
据说,当仁宗的讣告传到洛阳时,市民商贾皆罢市致哀,焚烧纸钱的烟雾,遮蔽了整个洛阳城的天空。
队伍行了数日,终于抵达了巩县的皇陵。
永昭陵早己在山陵使的督造下初具雏形,地宫洞开,等待着它的主人。
最后的下葬仪式,在漫天的纸钱与哀乐声中举行。
北宋皇帝讲究“天子七月而葬。”是故还需再次等待七日后才能将梓宫移入地宫,这叫掩皇堂,地宫封后也还需再设掩皇堂祭。
这之后还要由山陵五使护送大行皇帝虞主,也就是牌位回京,回京后先虞主将升入太庙享受祭祀供奉。
一个时代,就这样落幕了。
那个给予他信任,给予他荣耀,也给予他无尽烦恼与牵挂的老人,就这样永远地沉睡在了这片黄土之下。
沈瑜跪在陵前,与赵昕一同,重重地磕下了最后一个头。
尘归尘,土归土。
他想起了那封信的最后一句话:
“朕累了,想歇一歇了。这江山,这孩儿,都交给你了。勿念。”
沈瑜抬起头,望着阴沉的天空,雨丝不知何时又飘落下来,打在他的脸上,混着泪水,无声滑落。
“官家...”
他在心中默念。
“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