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洇 作品

19. 神心所向,黑云暗动(第2页)

灰布衣裳与木镜的黑暗狭间,镜面闪了闪,祂痴望着她那双眸子,那是生命开始燃烧的模样。

当一个人决定焚尽自己的一切,便会有这种绝望而美丽的眼神。

祂既被这种眼神吸引,又憎恶着它出现。每当它出现,有着这种眼神的人最后一定会让自己落了满身伤。

薇洛并不清楚河神已忍不住在镜中-出现了两次,不过要是知道,也可能会直接对着镜子骂一句:“变-态”。

出后门没多久,薇洛就注意到:每行几里,都会有人。

有的背着药框似乎是来采药,有的拎着牛皮水袋、身着两片竹衣,似乎是来夏日漫游的。

粗看没什么问题的,但……

其中某些人身上的药框,虽由卖药民常用的麻绳编制而出,却没有药草渣卡在缝里,头发灰白交杂、齁着背,看着是老药民,偏偏踩在乱石之间对着一堆杂草找药材。

单这么看,其实还有她多心的嫌疑,要是再算上一路上的计算,算出每隔二十多步就会有这么些人出现,事情就可疑起来了。

尤其是薇洛经过后,还有目光从背后直直扫来,上下扫过全身,打在衣服、膝盖上,检查新旧和走路姿势,明显是知道她膝盖受过伤,走路深一脚浅一脚,却不知道这腿已在异界被河神治好。

不多时,“游客”越聚越多,目光越来越近,薇洛步频愈发加快。

搭话声在背后三两步处响起:“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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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镇河府上的仆从吧?”

薇洛张嘴,正欲周旋,腰侧镜面亮了亮,她扫了眼,红色衣角瞬时翻飞而过。

尚不待说什么,周身有“卖糖葫芦喽”的叫卖声。

再抬头,模糊的街景已成一间间支着棚子贪凉的xx坊和小摊了。她已然进了平乐镇里,南河边上。又被某神暗中盯着帮了,她笑了,笑得凉凉的,不光为没能大展“身手”的自己,也为某神十分不光明正大的监视。

而远在镇子郊外南河边的诸位,你看我我看你。

佝偻着的“老人”直起身:“大师兄,这是镜妖吧?”

腰间别着水袋以两竹片作衣者摸着下巴蹙眉:“应该吧,她有影子,不像怨鬼。没想到还有精怪愿意帮这神。”

他们还以为上一次祭神,已经将这神在上头的名声搞臭了。

与他们胡乱猜测相去甚远的人类本人薇洛举起镜子,在往来人士“这人脑子有问题吧”的眼神里瞪了它一眼,笑吟吟道:“阿渊,我今晚回家后,你要是还不在,这镜子就只好呆在土里了。”

听了这话,半张苍白的面容悄悄从镜子边缘冒了头。

夷渊只阴森森地说了句:“你现世的好夫君已经买好甜糕回家了。”便没有再说话。

祂所在地方的阳光似乎不好,导致脸上落满了阴翳,却不敢再多开口,像是什么性格属性觉醒了,敢怒不敢言,只在心底蛐蛐。

本是抿着嘴的薇洛却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牙:“这才对。”

说着,她左右扫了扫,瞄中一家木架上挂着三排样式不一面具的摊子,往那靠了过去。

靠近间,薇洛全程举着镜子。

她不说话,只时而笑看着对面在干嘛,时而看看路,也不管旁人用什么眼光看她,反正从异界出来那天,传闻里的自己就已经是精神有毛病的可怜姑娘了,更别说她现在摸了灰,是副穷到换不起新衣的模样。

当然,薇洛这么做,不光是为了躲避天师府的耳目,还是为了做一个新身份,以便执行接下来的计划。

而今日,是她准备制定疯狂计划所行的第一步,改头换面、探清势力分布、顺便刺一刺“变-态神”,只可惜祂不露马脚,叫她看不出阿渊和夷渊是不是如她所料,就是同时期的同一位神。

没有言语的“谈笑”间,薇洛已来到摊前,扫过半张面容的,扫过颜色艳丽的,挑中了张全脸的面具,此面深蓝、白、红、黑由外到里间隔上色,主体是白色。

它对她怒视而视,有上下两双眼孔,似乎能将人看透个彻底,又时常愤怒着,偏偏嘴被人封上了。

当真是和她极像。

摊主见薇洛上手,也不歧视这满身补丁的她,搭了话:“小姑娘家家的,拿这么吓人的‘鬼’面,还笑得这么开心,是要和心上人参加明后两天的祭神大典吗?”

心上人?她分明是因为刺-激了河神心里才这么舒畅的。

想着,薇洛嘴角一下恢复垂态:“并非吓人的都是鬼面,戴上它后,底下的灵魂如何,才决定它是什么面。”

而其中,善为神,恶为鬼。

摊主是个大娘模样,且心胸宽阔,被否认了也不急,快速解释:“只是生产它的人这么叫罢了,并非说客人是个恶人。你这解读,确实深刻。”

薇洛没有再多话,递了碎银,找了余钱,在原价10贯钱的基础上多加了一倍:“麻烦阿姐多说说祭神大典的事了。”

摊主摸了钱,对薇洛会心一笑:“这你可找对人了,我阿弟就是天师府的。”

薇洛亦客套笑笑,两人交流起来,她垂着的手里,镜面中溢满磨黑水色,如同神心。

天空中则黑云暗动,明眼人一看就知有什么腥风血雨欲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