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林建军出征,踢到铁板了!
他特地把他那身唯一像样的、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又仔仔细细地搓了一遍,领口和袖口都搓得薄了一层。
胸口口袋里那支英雄牌钢笔,更是用布蘸着口水擦了三遍,亮得能晃眼。
最讲究的是他那大背头,用蛤蜊油抹得油光锃亮,一丝不苟,苍蝇落上去都得劈叉。
王秀芝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棒子面粥从厨房出来,瞧见自家老头子这副模样,乐得差点把碗给洒了。
“哎哟我的老头子,你这是要去钓鱼台开会,还是要去相亲啊?捯饬得跟个新郎官似的。”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林建军清了清嗓子,接过粥碗,派头十足地吹了吹热气,腰杆挺得笔直。
“我这叫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我!林建军!现在代表的是咱们院管事会,是组织!去跟一个思想落后的封建余孽作斗争!这形象,就是咱们工人阶级的脸面!必须讲究!”
王秀芝撇撇嘴,没再多说,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老头子是昨晚威风耍上瘾了,今天憋着劲儿想再去耍一回。
呼噜呼噜喝完粥,林建军把碗一放,背着手,迈着标准的、刚学没多久的干部步,雄赳赳,气昂昂,直奔后院。
那架势,仿佛不是去找一个老太太谈话,而是要去解放全人类。
东跨院林家几口人,跟约好了似的,齐刷刷从窗户缝里往外瞅。
连正在院里扫地的大嫂李静,都忍不住停下手里的活儿,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和紧张。
后院,静悄悄的。
聋老太正搬了个小马扎,坐在自家门口那片唯一的阳光地里晒太阳。
她眯缝着眼,满是沟壑的老脸正对着暖烘烘的太阳,手里那根磨得包了浆的龙头拐杖就立在腿边,整个人像一尊干枯的雕塑,仿佛已经睡着了。
林建军走到她跟前,拉开架势,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想先声夺人。
“咳!咳!”
声音在空旷的后院里还带点回音。
聋老太一动不动,好像入定了一样,连眼皮都没颤一下。
林建军的官威像是打了个空炮,没得到半点回应,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了。
他只好往前凑了凑,几乎弯下腰,把音量提到最大。
“聋老太太!我是院里新上任的联络员,林建军!我代表院管事会,正式找你谈话!”
他这一嗓子,中气十足,把墙角一只正在打盹的野猫都给吓得蹿上了房顶。
老太太这才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眼皮猛地颤了颤,慢悠悠地,睁开了一条缝。
那双浑浊得看不见底的眼睛,花了足足有五秒钟,才把焦点对在林建军脸上,眼神里全是刚睡醒的茫然。
“哦……是建军啊……”
她的声音又慢又沙哑,像是从一个破了洞的风箱里挤出来的。
“你……你找我这个快死的老婆子有事啊?哎哟,这人一老啊,耳朵就跟塞了棉花似的,不中用啦。你站近点,大点声,我听不清。”
林建军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只好耐着性子,又把刚才那番话,几乎是贴着老太太的耳朵,一字一句地吼了一遍!
“我说!我是来代表组织!跟你了解一下易中海的情况!”
“哦……组织啊……”老太太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种无比虔诚的表情,“组织好,组织好哇。没有组织,就没有我们这些穷苦人的今天,我老婆子打心眼儿里感谢组织。”
她三言两语,就把话题引到了八千里外,把林建军后面准备好的一大套说辞,全给堵死在了喉咙里。
这感觉,就像卯足了劲儿一拳打出去,结果打在了一大团又湿又黏的棉花上,恶心又憋屈。
林建军脸皮抽了抽,强行把话题拽回来。
“老太太,咱就别绕圈子了!院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易中海和秦淮茹,道德败坏,通奸乱搞!影响极其恶劣!你是院里的老前辈,你对这件事,到底是什么看法?”
谁知道,老太太一脸困惑地看着他,把手拢在耳朵边上,身子往前探了探。
“啥?你说啥海?大海?”
“我年轻那会儿,还真见过大海呢,好家伙,那水,蓝汪汪的,一望无边,浪头一打过来,能把人卷走……”
林建军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黑。
“我说的是易中海!一大爷!易!中!海!”他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在打颤。
“哦!易中海啊!”老太太这次总算听清了,她点了点头,随即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摇着头,满脸的惋惜。
“哎,那孩子,是个实诚的好孩子。就是命苦,一辈子没个后。前两天他还惦记着我,给我送了半碗棒子面糊糊呢,真是个好人呐。”
她绝口不提昨晚那扬惊天动地的大戏,反而把易中海夸成了一朵花。
林建军的血压“噌”地一下就顶到了脑门子!
“好人?!他跟秦淮茹在后院地窖里干那种伤风败俗的丑事,你管他叫好人?!”
“啥?啥地窖?”老太太的表情比刚才还茫然,甚至带上了一丝紧张,“地窖里不是放咱们院的大白菜和萝卜的吗?怎么了?让人给偷了?哎哟喂,这天杀的贼!连我们院的白菜都惦记!建军啊,你是联络员,这事你可得管管!这都是咱们集体的财产,丢一根萝卜缨子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