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灰雪 作品

第23章 去诈人无邪(第2页)

“那你是没有战胜的把握?”

“我不喜言败,总要一试。老天给了端木暇悟做皇帝的大才,为何又让他在军事上傲视天下,我总不信。”

“当年老夫授业于他,才知凡人能聪明至此,令人惊叹。更难得的是,他不拘小节,事事着眼于大处,这便是与你不同之处。”

听到此处,唐清欢在一旁轻轻 “哼” 了一声。齐垣庄抬头望向他:“炙天神守与玄武神守毕竟年轻,不知其中关键。”唐清欢回到:“太傅着眼大处,不还是让小皇帝送了命。”

腾文礼回头瞪了儿子一眼:“滚出去!” 随即又安慰齐垣庄,“如今秋壑城中还有些当年流国后人,太傅莫要灰心。等回去看看,或许能找到齐家后嗣。”

腾文礼又说了一阵,才离开齐垣庄住处。走到营帐外,见唐清欢还在等候,便问他安排的人中是否有法师。唐清欢点头:“父亲放心,我知晓他如今了无生趣,伺候的都是炙天神宫里的人,会看住他的。但他那帝王术对三哥有用吗?”

“哼,当年我便觉得这东西不合适,但若有齐垣庄去秋壑镇住魏国朝堂那些人,你哥总能容易些。”

“可我们还是要赢了祗项的军队才行,否则齐垣庄不会答应此事。”

谈及战况,腾文礼只能叹气:“端木暇悟在这鬼王谷的阵法布局多年,最可怕的是,连他西威军中的人都不知情缘由!”

唐清欢从前就知道锦煦帝宠着子颜,却从未细想过这位皇帝究竟是怎样的人。此刻听了父亲的话,他才惊觉帝王心性如此可怖,不禁疑惑:锦煦帝对子颜的宠爱究竟有几分真心?可子颜对他的心,唐清欢是明明白白,如今奇怪的是,子颜似乎已将这段过往忘了个一干二净。

子颜这一晚宿于西威军营,时已二月初九晚间,距他与唐清欢在神宫诸人面前那战中失踪已过五日。神守失踪后,众人皆从炙天神宫幻境撤回,如今遥宁子、耀锐等人协助秋清河驻守鬼王谷军营。

子颜刚踏入营地时,扑面的冰天雪地让他忽忆起江氏农庄,他曾将外衣盖在惨死的稚童身上。后面秋清河与遥宁子所言战况,他充耳未闻,满心皆为困惑:陛下为何欺骗自己,谎称不知腾文礼进攻缘由?既然锦煦帝与自己一样察觉西威军主力可能被闻一教奸细控制,为何不直言相商?难道陛下仍事事防范自己?

对啊,自己又不是陛下亲生骨血,考验忠心也必不可少,但被戍擎大军围着的还有秋清河,此人绝无可能是奸细,陛下何必容不得他。

心事烦乱间匆匆用过晚膳,子颜便催促秋清河带他查看布防。秋清河告知,谷中布兵已训练数年,专为镇守平州西面,营地亦为数年前所建,位于鬼王谷正中。他指着对面黑压压的营帐:“那是戍擎大军,入谷后先扎营,未直接进攻。” 子颜心下了然:他们是要等齐垣庄现身。

晚间休息前,耀锐说已经把和锦煦帝联络的宝匣给子颜从府衙中取了过来,问他可有信要递给陛下。子颜摇头,却见匣中已有陛下新信。信中称 “听闻卿回来心中大喜”,又听于炳所言,猜测子颜受伤之重,故未提战事,只关切伤势。他指尖摩挲信纸,眼底黯然,陛下怕是在做戏,他何曾真的为自己上过心?

耀锐见子颜看信脸色越来越差,便问是否陛下催着这边战事,子颜随口敷衍几句,将人赶出营帐。

晚间子颜躺在军营榻上,想到齐垣庄应该已在对面营地之中。齐垣庄教唆张栾谋反之事,虽未当众拆穿,但如今随唐清欢离去,怕是坏了炎阙神君的计划。念及此,他冷笑一声:神君手伸得太长,如今齐垣庄不在,再无人能传帝王术给自己,这也算是破坏了那个人的计划。

帐外风雪呼啸,子颜的手摸向枕下的两把匕首,忽然想起了齐悯,也不知那孩子如今在那处还好吗?他将匕首握在掌心,这对 “金玉叉” 与自己以前那对凤鸾双剑截然不同:非铜非铁,泛着温润的金色光泽。原来那对匕首是青铜的,而且一雌一雄,大小不一。可这对完全看不出区别,唐清欢曾说过,这对匕首与君临剑一样,藏着连通天庭的异能 。

“你当真不记得和皇帝的事了?”唐清欢留给他匕首时的神情突然清晰起来。那时对方的目光那样认真,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子颜当时摇头,只当是挚友的无端担忧,此刻却握着匕首出神。为何清欢会如此问?他究竟与锦煦帝发生过什么?

“甚好。”清欢那句话忽然在耳畔回响。

帐中烛火早熄,子颜在模糊的黑暗中睁眼,目光落在床头那幅巨大的地图上。平州、起州、范启国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这幅地图是军中给他置办营帐时,神宫的人将他那随身带着之图从府衙里拿了过来,到如今才算用上。

说起这地图来历,他自己就记得是出泾阳前陛下所赐,说是这上面山川河流画的十分清晰。可一想到那晚,只记得陛下说了许多话,自己却心神不宁,像是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心间,“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低声自问。他翻身侧卧,将目光从地图上移开,却始终无法平息心底的疑惑。

清晨,子颜起身时凑近地图细看,才发现鬼王谷的绘制尤为详尽,东西两侧入口皆是狭窄隘口,谷内却豁然开阔,地形迂回缠绕如迷宫。地图上标注着一处军营,从旗帜形制看正是当前所在的西威军大营。此处虽位于山谷中央,却被复杂山形环绕,饶是不懂军事的子颜也看出端倪:若战事不利,营中人马根本无路可退。

他正对着地图蹙眉,遥宁子与耀锐掀帐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