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帐中人梦觉(第2页)
子颜道:“言姑娘客气,你帮忙找套窄袖的就行。明日我去那边还是要用乌木簪子,那个护腕也需带着。墨玉牌就麻烦姑娘收起来吧。”
言韵见子颜到书桌那边去翻看册子,就和侍女一起又到了子颜衣柜那里找起了衣物。言韵见柜子里除了室内穿的各式袍子,外衣倒是都是各种夹棉的大氅,如今外面天寒地冻,连件皮毛的衣服都没有。言韵突然想起这个神守只吃素食,就明白他定是不喜欢皮毛。
挑了半天,才理出一套银灰色云锦小袖深衣,配上他现在穿着的白色龙绡里衣正好,外面还有一件银缎丝绵袄。
言韵一边整理衣物,一边暗自感叹,皇帝对这个神守当真是宠爱至极。衣柜里所有外衣,都不厌其烦地绣着皇帝专用的十二章纹,就连深衣和长袍,也大多以此为装饰。好在这件银灰色深衣比较特别,只绣了一只麒麟。一箱子用的腰带皆是玉制,言韵叫侍女开了另外一箱,一看全部是黄金的,总算在箱子底部找到一条黑色缂丝银线编织园林图案的腰带。她把东西拿齐了便让侍女呈给子颜一看。
子颜瞬间领会了言韵的心意,他刚痊愈不久,言韵特意挑选了轻便的腰带,这份贴心让他生出感激,看着言姑娘。
此时,言韵正坐在一旁,剥着桌上茶点中的坚果。她留意到,子颜虽时不时喝茶,茶点却丝毫未动,心想这个人平日里肯定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这种小事都不曾自己动手。一抬头,迎上子颜感激的目光,言韵并未感到难为情。言明硻为官清廉,府中一直节俭,看到子颜这般做派,言韵心里难免有些不满,暗自嘀咕,这个神守在泾阳不知被皇帝惯成了什么样子,竟如此娇气。
子颜刚想开口说话,言韵却先一步发问:“神守,您桌上那护腕也是神物吗?怎么白日里见它还是绿色,如今放在乌木簪子边上,它就变成黑色的了?”
子颜就说起了蘅焰的来历,言韵好奇问了不少夭媞族的事情,话题又转回了子颜那个相王鼎上。子颜道:“那相王鼎虽说也是夭媞族的,却能引领人前往有其他相王鼎的地方。明日我就要用它去鬼王谷的相王庙。”
“神守才刚伤愈,此去总是危险,必当小心一些。”
“言姑娘不必担心,这神君的簪子能预知危险,另外如今武神之剑虽是不在,可面对戍擎国和炙天神宫之人,蘅焰当能用之无虞。再说,我神宫弟子早已在谷中,去了总是有自己人在呢。”
“那神守不早点歇息,还在翻看什么?”
“离京前,陛下把有关这边风俗历史的册子叫人给我带了过来,可是帝王术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午间你也听延东候所言,想来有这样重要的人物是平州当地的,可为什么这册子里面却没有记载呢?”
“神守也说是帝王术了,陛下怎么可能告诉您?我听爹爹说过,京城学苑中教的只是臣子之学,早就有圣人专门研习帝王之术,可那是皇帝的秘术,怎么会轻易让我们知晓。”
子颜也是点头同意,想大约陛下不知腾文礼会为了此人进攻鬼王谷,既然现在不能明说,那也就没必要告知陛下了。言韵见时间不早了,便催促子颜早些上床休息。
子颜上床时也不见言韵避讳自己,又想起了昨日晚间李勉稚还在自己身边,如今却已阴阳两隔,心中一阵悲戚,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悲伤之色。言韵精通人情世故,猜出子颜所想,安慰了他一番,才哄了他肯闭眼睡觉。
子颜等言韵出去后才敢睡着。先前待在李勉稚那边到底简陋,如今待在自己屋里,这床榻上金丝帐、神锦被,枕褥柔软,他即刻就睡了去。梦中回到了相王殿里面,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在那边忘记过什么。再见殿中那个“珍来轩”,子颜听见里面那个人寻着自己声音就要追了出来。子颜一慌,就要逃走,哪知开门出来的竟然是炎阙神君。
可梦里怎么还是看不清他的面容,子颜心中也越来越怕,不由大叫着“师父”。还好抬头看见玄武神君正在远处等着他,自己拼命跑了过去,还没到颜御珩面前,自个儿惊醒了过来,身上早吓出了一身冷汗。
此时夜还深,四下一片静谧。子颜从惊梦中醒来,心还在 “砰砰” 直跳。借着屋外透进来的朦胧月光,他不经意间瞥见那套正红色的服饰,静静地搁在自己脚边的位置。
一瞬间,他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总觉得这套衣服与自己在相王殿中忘却的那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无论怎么绞尽脑汁,依然毫无头绪。
时光流逝,但觉外面已经逐渐亮了起来。
子颜惊醒那时,泾阳皇宫寝殿中暇悟也正好被惊醒,他同样梦到了炎阙神君。梦里那个神君就在自己床榻边这样瞧着自己,想是要把他看穿。“君上意欲何为?”他问炎阙神君,看着眼前的神君,记忆中自己一定见过的。
炎阙神君并未开口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那神情仿佛在确认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在暇悟满心疑惑之时,终于听到神君低沉地说了句:“嗯,忘了便好。”
“忘了,自己忘了什么?” 醒来后的暇悟百思不得其解。
他又想起了午间于炳前来禀报子颜平安的消息,算是刚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又想到子颜即将前往鬼王谷,自己的秘密大约是就要暴露。
这可是和今日的梦有关?
早膳的时候言明硻也在子颜旁边陪着,他听女儿说子颜情绪低落,深怕他这次再入险境还是会误了判断。他见子颜心不在焉地吃着,也不和他说话,于是心中着急,刚想开口,子颜却先说道:“言大人可否借张琴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