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黑市淘宝

天堂，或是地狱。

风险与收益，永远是孪生兄弟。

他没有丝毫犹豫，在从张胖子那里得到了黑市的方位和不成文的规矩后，当天深夜，一道瘦削的黑影便悄无声息地出了青木门外门弟子的生活区。

夜色如墨，山风阴冷。

林越将一件宽大的灰色斗篷罩在身上，兜帽压得极低，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格外警惕的眼睛。

他的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神识如一层薄薄的水膜，警惕地铺散在周身十步之内。

这是他炼气一层神识的极限，脆弱得可怜，却是在这片黑暗森林中唯一的预警雷达。

怀中，那块冰凉坚硬的下品灵石，是他全部的家当。

紧挨着灵石的，是那块从女修尸体旁捡来的、布满奇异纹路的法器碎片。

这便是他今夜的全部筹码。

按照张胖子的指引，他绕过宗门巡逻的死角，穿过一片乱石嶙峋的密林，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看到了一片影影绰绰的火光。

那就是黑市。

一个没有任何官方存在的、完全由底层修士自发形成的混乱交易之地。

还未走近，一股混杂着血腥味、草药味和某种焦糊味的奇特气息便扑面而来。

嘈杂的人声被山壁和树木过滤，变得模糊而诡异，像无数鬼魂在低语。

林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将心神调整到一种绝对冷静的状态。

他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张胖子交代的要点：少说，多看；

不露财，不露怯；

相信自己的判断，也别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听起来像句废话，但林越明白其中的深意——在这里，任何人都可能是猎人，任何人都可能成为猎物。

他踏入山坳的瞬间，立刻就有数道阴冷的目光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扫了过来，带着审视，带着贪婪，像是在评估一块刚被扔进狼群的鲜肉，有几两骨头，又有几两肥油。

林越脚步不停，目不斜视，仿佛对这些目光毫无所觉。

他学着那些老油条的样子，将身体微微佝偻，气息收敛到极致，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一条常年混迹于此的鬣狗，毫不起眼，却也不好招惹。

黑市不大，就是一片被简单清理出来的空地。

地上胡乱地铺着一张张兽皮或破布，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散发着微光的灵草、沾着血迹的妖兽材料、残破的法器、颜色诡异的丹药，甚至还有几个被禁制封住的笼子，里面关着瑟瑟发抖的妖兽幼崽。

摊主们大多和他一样，斗篷罩身，气息隐晦。

整个市扬都笼罩在一种压抑而紧张的气氛里，人们的交易大多是压低声音，或是直接用眼神和手势完成。

林越没有急着去寻找什么，而是像个幽灵般，缓缓地在各个摊位之间游荡。

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

这个摊位上的灵草，叶片边缘有不正常的枯黄，药性恐怕流失了七成，摊主却当成上品在卖。

那个角落里兜售符箓的家伙，手指间有若有若无的硫磺气息，卖的八成是自己画的劣质货，威力不稳，关键时刻就是催命符。

那边一把断剑，看似古朴，散发着淡淡的灵气波动，但林越的目光扫过断口，发现其金属光泽过于新鲜，十有八九是故意做旧，用微弱的阵法伪装的。

这个世界的人不懂什么叫金属疲劳和氧化层，但他懂。

知识，在这里就是最锐利的武器。

他一连逛了两圈，将整个黑市的情况摸了个大概，心中渐渐有了底。

这里的确是天堂，是骗子和外行的天堂，也是他这种“懂王”的天堂。

终于，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

那是一个枯瘦的老年人，整个人都缩在斗篷里，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他的摊位上只摆着寥寥几件东西，都是些没人要的破烂，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牌，半截不知名的兽骨，还有几本被虫蛀得不成样子的古书。

在修仙界，功法秘籍是命根子，就算是最低级的《引气基础要诀》，在凡人国度也是千金不换的至宝。

摆在这里卖的，要么是人尽皆知的大路货，要么就是彻底的赝品。

但林越的瞳孔，却在那一瞬间微微收缩。

他的视线，死死地锁定在了其中一本书上。

那本书的封皮已经烂了大半，只能依稀辨认出四个歪歪扭扭的古字——《炼器入门》。

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但他强行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表现出任何兴趣。

他缓缓踱步过去，像是闲逛时无意中走到了这里。

他先是拿起那块锈铁牌，装模作样地翻看了几下，然后一脸嫌弃地扔了回去。

接着，他才仿佛百无聊赖般，随手捡起了那本《炼器入门》，胡乱地翻了两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