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鼎当当 作品

第 4 章 我们这些武夫,凡事想简单了(第2页)

“这信是假的!”

他大声嘶吼。

院子里官兵已经将那箱木箱撬开,火把探上去一照,一层一层码起来的元宝,火光下金光灿灿。

有人托着几锭金元宝回来。

沈砚"啊"了一声,差点气晕厥。

绣衣卫趁机扑上来,如狼似虎,用冰冷的锁链缠住他的手腕。

他被一群士卒按住,随后链子牵着,像一条狗一样,被人扯了几个来回,不由怒吼咆哮:"用得着吗?想抄家灭门尽管来,用得着这么下作么?"

千户一挥手,他就被秀衣士卒围裹着带走,不放心祖父,想扭头看一眼,身边都是人簇拥。

什么也看不到。

夜色沉沉,寂无响动,被一声牢门打开的声音打破。

沈砚也被押入牢狱。

隔壁就是他爹沈伍光。

黑暗中沈伍光一改前态,前所未有地潦倒不堪,竟是先知道了此事:"砚儿,爹对不起你和你爷爷,想简单了,还让你们回家住……"

沈砚一挥手,冷笑说:"再不要惺惺作态,不是你顺人家几十两银子何至于此?江南乃钱粮重地,不一定多少道貌岸然的官吏与海寇勾结,你动人家利益了,自己一无所知,还把自己双手奉上,我不想理你。"

坐去牢中的干草堆里,扭头侧卧,他就不说话。

无论父亲怎么唤他,他都不想说话,直至意识模糊不清。

第二天清晨,沈砚被一声惊呼惊坐起来。

原来牢卒发现他父亲沈伍光自尽了,身体已经冰凉,正在大喊“来人”。

沈砚扑过去,却被木柱挡住,一时浑身上下瘫软,滑落堆在地上,心中悲痛欲绝,捧脸一阵嚎啕。

牢吏手握腰刀赶来,颤抖着打开那封信,发现是写给沈砚的,他像是在同情沈家遭遇,大声读出来:"砚儿,爹对不起你,我……我与倭寇并无瓜葛,只是……被人陷害,你说得对,我们这些武夫,凡事想简单了……"

沈砚跟着木柱,无力地跪在父亲尸体旁,泪水砸在冰冷的地上。

他太明白了,父亲那句"你骑马干什么呢,你这种废材,就没有资格骑马了"的话,是出于对他的保护。

是我幼稚了,朝廷臭名昭著的诏狱,能是那么容易就让你完完整整地出来呢?

狗皇帝!

他又仿佛听见父亲的声音,"砚儿,你爹对不起你,我们这些武夫,凡事想简单了……"

悔恨像是潮水一般袭来。

我为什么不说没关系呢?

我为什么不愿意理解他,鼓励他,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呢?我是不是应该说:“爹。事到如今,你挺住,你别气馁,如果咱们是冤枉的,咱不怕,只要咱们做,就能澄清自己。”

然而,人在牢中,噩耗又来,家中未被遣散干净的老家人威伯,瘸着条腿,来报丧了。

沈老太爷半夜也听到动静爬起来了。

他能眼睁睁看着沈砚被带走,追上来不让带,不知道抓沈砚的千户回去给他说了什么,老人也在绝望中服药,下半夜里吐着血,拽不住,满院子转圈,高声哀呼:"悔不该……,悔不该……"

牢房外传来老家人威伯的哭声,他泣不成声地讲述,在地上把头磕得稀巴烂,旁边的狱卒为之动容,不知何时,旁边站着几个绣衣卫,面面相觑,竟然现出愧色。

沈砚呈现一个大字,躺在干草堆上,目中都是泪水,心中只有一句话:家破人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