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幕 作品

27. 神机鬼算(第2页)

他复又坐下,指尖轻轻敲了敲那叠策论:“那么,敢问夫人,这清明道孤臣路的第一步,该踏向何方?”

终于说正事儿啦!

金旃挑眉,拿起那策论:“上辈子,朔风关军盐被调换多年,以至于十二家军户双腿溃烂,皇帝大怒,要求彻查此案。你可还记得?”

宋玉禾颔首,笑意微深:“自然记得。雷霆之怒,犹在眼前。”

“可皇帝却没有遣使大理寺亦或是户部着手查证,而是调选一个小小县丞,钦赐特使之权。想来皇帝要的,是一个无根基、有能力、敢碰硬的孤臣。”

金旃条分缕析,语速渐快。

“你有探花功名,且殿试策论和紫宸殿答辩也已是彻底给皇帝留下了你为政强干的印象。而得罪太子,高准打压,更是让皇帝知道你非太子党。至于三皇子,他多次递帖,你也挡了回去,自然也非站队三皇子。如此看来,你可算……自成清流,是为孤臣。”

说到此,她微微一顿,话语逐渐缓慢,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凝视着宋玉禾:“众所周知,忠武侯素来不涉党争,而你,既然成为金家婿,身份自是非同一般。相较于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孤臣,你已有特殊的优势。一则,岳父的清廉正直会为你造势;二则,你得以借助金家之威势,可以毫无畏惧地触怒那些潜藏在幕后的势力……”

说到此处,金旃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对上宋玉禾那双含笑的瑞凤眼,一股寒意夹杂着被算计的恼怒瞬间升起。

她声音骤冷:“宋玉禾,你是不是从殿试之前,就在谋算朔风关,谋算这个特使之位!”

宋玉禾却不应声,只是又在翻阅那策论,微微低眸掩笑。

金旃彻底明白了,眸色越来越深:“殿试策论,你提出帝王铁腕一说,不仅仅是为了赵乾佑恨你。而后,再是紫宸殿。你的‘据实以对’,甚至高准提及你在沛县追缴田赋的旧事,都是在铺路。”

难怪那日接旨,领了抄书匠的清闲之职,他竟能那般云淡风轻。原来他早已视那特使之位为囊中之物,只待时机!

金旃猛地拍案,面色铁青:“宋玉禾!”

宋玉禾从容地提起茶壶斟了一杯清茶,也不再装傻,只说道:“夫人消消气。既知你我谋略同心,殊途同归,又何须动此肝火?”

金旃的声音冷的彻骨:“你我新婚夜已算结盟,为什么你有此谋划却不告诉我!”

宋玉禾放下茶壶,慢条斯理地抬眼,话锋陡然一转:“听闻,夫人今日同兰家小姐去了灵隐寺?”

金旃一怔,没好气道:“是又如何!”

“只为上香祈福?”

金旃知道他意有所指,可仍是不挑明:“不是你让我去求一道安神符,顺便向神佛告罪吗?”

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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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嗤笑一声:“可我却不知,那灵隐寺后山地下的‘佛骨墟’里,也供着能听人告解的神佛?”

金旃瞳孔骤然一缩,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危险而凛冽:“你在派人跟踪我。”

他却摇摇头,神情坦然:“我一个寒门新进,身边可没这样有能耐的‘影子’。我只是听闻夫人买了一个异域金眸少年当侍卫,略略一想,便也猜得出,这少年出身何处。”

说到此,宋玉禾微微叹了口气:“那般腌臜地,夫人只需吩咐一声就好,何须自己去?也不知,夫人此去,又是为了买谁的命呢?”

金旃眸中闪过寒意,她猛地欺身上前,快如鬼魅,一手已探入笔筒,抽出一支饱蘸浓墨的狼毫,精准无比地抵在宋玉禾咽喉要害。

墨汁顺着笔尖,滴答、滴答,落在他雪白的里衣上,晕开刺目的污痕。

两人鼻尖几乎相触,气息交缠。

金旃眼中翻涌着惊疑与怒火,对上宋玉禾平静的双眼,声音沉沉:“上辈子,是你策反刺客,让他杀我?”

“自然不是我。”宋玉禾坦荡地直视她,笃定说道,“今夜吉云告诉我,夫人去灵隐寺后带回了一个金眸少年作侍卫,我便知道夫人是佛骨墟旧客。若非我脑子还算灵光,联系起前生那金眸刺客刺杀赵乾佑的事,我尚不知,原来前世误伤我的那一刀,竟也出自夫人之手。”

金旃审视他良久,发问:“当真?”

“千真万确。”

她蹙眉:“伤你哪儿了?”

宋玉禾眯眼:“那一刀直刺心口,若我反应尚快,便已见了阎王。”

“你……是如何策反他的?”

宋玉禾无奈一笑:“我那时已是垂危,哪里有本事能策反刺客?这么说来,夫人又是如何逃过的?说实在的,这个金眸刺客,确实了不得。我前世被刺杀多次,却唯有那次生死一线。”

金旃对上宋玉禾坦荡的目光,心底却满是狐疑——说实在的,金旃不信他。

可那抵在咽喉的笔尖力道微松。

她随意道:“自然。若非他是能手,我何须花费心力找到他。”

金旃缓缓后退一步,看着宋玉禾颈间晕开的墨渍——算了。既然已约定,不再追究前世仇怨。那便没必要问个两败俱伤的因果。

她缓缓说道:“前世,我听闻我爹死讯,却不能……”

金旃一顿,看向宋玉禾的眼眸深深,似乎回想到了他为父收尸的背影。

但她咽下话头,继续说道:“我只知我爹绝对不是乱臣贼子,彼时,我无依无靠,无人可信……呵,倒是真被你说对了。孤苦伶仃,无人问津。”

宋玉禾闻言一愣,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他仍旧平静的低头擦拭墨迹。

金旃继续说道:“我散尽爹藏下的所有金银,去佛骨墟买下赵乾佑的命,因为我爹的死他绝对难逃其咎。可这辈子,我买的,是你宋玉禾的命。”

宋玉禾擦拭墨迹的手指倏然顿住,抬眸笑道:“哦?夫人终于要对我下手了?”

金旃无视他的阴阳怪气,将手中狼毫放了回去,道:“前世那个被点为特使的县丞,素有断案如神之名,却在此惊天大案中,只揪出一个守仓小吏顶罪。结案后,他仓皇辞官,归乡途中便遭盗匪劫杀,尸骨无存。”

他们二人心知肚明,这个县丞的死决非如此巧合简单。

她看着宋玉禾,正色道:“自从你我挑明结盟,选择走这条路,那我就要你宋玉禾的命,长长久久,一路无虞走下去。直到功成,直到身退——这个刺客,是我送给你的第一道保命符。”

宋玉禾擦拭的动作完全停滞。

沉默良久后,宋玉禾垂下眼睑,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案上金旃那份关于盐务的策论,低声说道:“今夜酒宴上,我已假意被迫揽下修订《盐政考略》的苦差事。不出两月,朔风关必乱。届时,我暗中写就的《盐引稽核疏》会被一个叫徐缓的蠢物冒名顶替,呈于御前,他应会被特命盐务稽查特使之位,前去朔风关查案。”

金旃仔细听着,明白宋玉禾正在交底,心中腹诽——这家伙,难不成真是吃软不吃硬?

他抬眼,目光如深潭:“徐缓,便是那探路的石子,也是诱出豺狼的饵食。在十五日后,无论他因查案生死如何,其冒功之罪会被翰林院李谦揭发。而我会成为新的特使,亲赴朔风关,揭开这盐务积弊的第一道铁幕。”

说着,宋玉禾竟是笑了起来:“至于我此行安危,夫人自幼习武,又与我伉俪情深,难舍难分。自然可不顾世俗眼光,为护夫君安危一同北上。如此,就免我重蹈那枉死县丞的覆辙。”

环环相扣,请君入瓮,连利用的人该何时粉墨登场,都被他算得清清楚楚。

金旃笑了起来:“真是好一个算无遗策的探花郎,夫君当真是神机鬼算啊!”

宋玉禾坐在圈椅中,微微仰起那张清俊绝伦的脸,迎着她寒意的目光,唇边竟绽开一个光华夺目的笑容:“夫人谬赞。这条险路,夫人不也看得分明么?何况——”

他修长的手指拈起案上那叠金旃苦思冥想的策论纸张,轻轻晃动,笑道:“夫人胸中丘壑,笔下锦绣,论起才学韬略,只怕比我,犹有过之。”

这轻飘飘的赞赏,此刻听在金旃耳中无异于火上浇油。

怒极之下,她反而笑得艳丽,接着缓缓俯身,一手扣住宋玉禾的后颈。

“夫君真心夸我?”

宋玉禾并不躲闪,挑眉微笑:“自是真心。”

话刚说完,金旃已是狠狠吻上那双带着笑意的薄唇。

瞧着宋玉禾满目错愕,不待他反应,贝齿用力。

“嘶——”宋玉禾吃痛,唇上瞬间弥漫开铁锈般的血腥味。

金旃倏然后退,指腹抹过自己唇边沾染的鲜红,眼神亮得惊人,笑得狠戾:“宋玉禾,记住!若往后你这张嘴,再敢瞒我分毫!”

她恶狠狠地呲牙,声音又娇又厉:“我就真把它咬下来!”

说罢,她利落转身,只留下一句:“早些安歇,我的探花郎!明日,咱们夫妻二人可有的忙了!”

房门震天响,室内唯余宋玉禾一人。

他抬手,指腹缓缓擦过唇上刺痛的伤口,看着指尖那抹殷红,想起方才那个“狠厉”的吻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