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临摹第三版《向日葵》(第2页)

花瓣的刻画是场硬仗。梵高的笔触如燃烧的火焰，短而有力的线条层层叠叠，苏暖暖却总觉得那些旋转的笔触里藏着某种韵律，像奶奶织毛衣时的针脚。

她换用榛形笔，将镉黄与少量朱红调和，从花盘边缘开始勾勒花瓣，笔尖时而按压出厚实的肌理，时而提起拖出飞白，仿佛能看见那些向日葵在南法的阳光下轻轻颤动。当她用钴蓝在花瓣间隙点出阴影时，正如夏日傍晚的向日葵田，青色花茎在暮色中投下的暗影，也是这种带着冷意的蓝，让人印象深刻。

王素一在教室里踱步巡视。他路过一个同学时，停下脚步用手指蹭了蹭画布上的柠檬黄：“太厚了，油画不是做雕塑。”

转到另一位同学座位旁时，他端详一番说道：“冷暖对比太刻意，梵高的热烈里藏着孤独，不是简单的红黄堆砌。”

首到走到教室后排，那抹在画布上静静生长的明黄突然抓住他的视线。苏暖暖正歪着头调整花盘的阴影。

她的调色板上，黄色系颜料被排列成彩虹般的梯度：从最浅的那不勒斯黄到最深的印度黄，中间夹杂着几处意外的钴蓝与橄榄绿，像被风吹乱的调色盘。

“很有意思的处理。” 王素一的声音让苏暖暖从画中回过神来。

“王教授，您看这样行吗？”苏暖暖看了看自己的画，羞赧地问道。

教授微笑道：“这道笔触很生动，像风吹动花瓣的瞬间。” 他凑近画布，鼻尖几乎要碰到湿润的颜料，“你用了多层罩染？底色的生赭和表层的镉黄形成了微妙的透明感，虽然技法生涩，却抓住了油画的灵魂。”

苏暖暖感到脸颊发烫：“其实我不太懂罩染，只是觉得黄色下面应该有点别的颜色，就像......” 春天的油菜花田深处的阴影，“那些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总有些暗暗的生机。”

王素一挑眉：“暗部的处理确实关键。梵高曾说，‘黄色代表太阳，而阴影里藏着星星’。你看这花盘的棕褐色——” 他用指尖点了点画布中央，“你用了熟褐混少量象牙黑，却留了些底色的土黄透出来，这种‘呼吸感’很难得。”

随着时间流逝，教室里的松节油气味渐渐变得浓稠。苏暖暖完全沉浸在创作中。

时间到了，王素一将六七幅《向日葵》依次排开，有的注重笔触的复刻，有的沉迷色彩的堆砌，唯有苏暖暖的作品像一只特立独行的蝴蝶，在一片明黄中振翅欲飞。

画面上，十二朵向日葵以不规则的姿态绽放，最大的那朵位于右侧黄金分割点，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钴蓝，像是被阳光吻过的痕迹；左侧留白处，几缕若有若无的橄榄绿勾勒出茎叶的轮廓，仿佛能看见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背景的土黄色被处理得斑驳而富有层次，像是岁月侵蚀的老墙，却又在某些角落透出温暖的柠檬黄，宛如阳光穿透云层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