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余烬·锚点(第2页)
老k立刻收声，电子义眼警惕地扫向四周阴影和管道深处，***握得更紧。
林夜的目光重新落回小七脸上，那双翠金猫瞳此刻已经失去了焦距，只剩下痛苦和茫然，正无意识地倒映着他模糊的身影。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破碎的喘息。
几秒的沉默，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林夜动了。他迈步，从高处残破的金属平台跃下，落地轻如鸿羽，没有溅起一丝尘埃。他走到小七身边，蹲下身。动作依旧带着狙击手特有的精准和效率，没有任何多余。
他没有立刻去扶她，而是伸出戴着战术手套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极其迅速地在她颈侧动脉处探了一下。冰冷的触感让小七微微一颤。
“活着。”他收回手，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紧握的左手上——即使在昏迷边缘，她的左手依旧死死攥着，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那姿态，仿佛在虚空中抓住了什么绝不肯放手的珍宝。
林夜的视线在那只紧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他没有任何言语，伸出双臂，一手穿过她的腿弯，一手托住她的后背，以一种稳定却绝对算不上温柔的姿势，将她从冰冷污秽的地面上抱了起来。
小七的身体骤然腾空，全身的伤痛被牵动，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意识在剧痛和虚弱的拉扯中沉浮。迷蒙间，她只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并不温暖、甚至带着硝烟和金属冷硬气息的怀抱。这个怀抱并不舒适，坚硬得硌人，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稳固感，隔绝了地面冰冷的死亡气息。像漂泊的孤舟，终于触碰到了坚硬的礁石，哪怕这礁石本身也冰冷而危险。
她涣散的翠金猫瞳无意识地抬起，恰好对上林夜近在咫尺的下颌线条。冷硬，紧绷。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枪油、硝烟和一种独特冷冽气息的味道，霸道地钻入她的鼻腔。
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支撑到了极限。一直强撑着的意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迅速被黑暗吞没。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她那只紧握的、染血的左手，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浮木，用尽最后一丝模糊的力气，紧紧攥住了林夜战术风衣前襟的一角布料。
抓得那么紧，指节泛白，仿佛那是连接她与这个冰冷世界唯一的锚点。
林夜抱着她的手臂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万分之一秒。他低垂的目光扫过那只死死抓住自己衣襟、沾满血污和尘土的小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如同平静的冰面裂开一道细微的纹路。
他没有试图掰开那只手，也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转身，朝着老k所在的掩体方向走去，步伐依旧稳定而迅速。
“老k，扫描结果。”林夜的声音压得很低，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老k立刻凑过来，电子义眼蓝光闪烁，再次聚焦在小七身上，尤其是她周身残留的空间扭曲痕迹和那微弱却顽固的未知能量波动上。“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很虚弱，灵魂层面的损耗非常严重，像是被强行从深度精神链接中撕裂出来的……空间撕裂痕迹正在缓慢消散，但源头指向性非常明确，就是水晶墓场方向！最麻烦的是这个……”他指着自己视野中疯狂跳动的数据流，“她体内……不，是灵魂深处，或者意识海？他妈的定位不了！有一股无法解析的能量！极其微弱，但位格高得离谱！带着强烈的‘定义’和‘转化’特性，还有……一点弥迦之泪容器的味道？但更加混沌、原始！像是……”
老k的声音顿住了，电子义眼死死盯着小七苍白昏迷的脸，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让他倒抽一口凉气：“……像是那个容器里孕育的东西，被打碎了，强行塞了一小块碎片到她灵魂里？！”
林夜抱着小七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他脚步未停，但周身散发出的气息骤然降至冰点，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老k。
“说清楚。”三个字，寒意彻骨。
“只是一种猜测！林小子！”老k头皮发麻，连忙解释，快速调出他义眼捕捉到的、小七昏迷前周身最后闪过的那一丝微弱到极点的翠金光晕的残留光谱分析，“你看！这能量波动模式，和弥迦之泪容器散发的频率有核心相似度，但波段更基础、更……本源！而且带着强烈的‘守护’和‘拒绝’意志！这绝不是容器本身，更像是……容器里诞生的那个‘萌芽’的核心碎片！它为了保护这丫头，在空间撕裂的最后关头……”
老k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林夜抱着小七的左手，那只稳定如同磐石的手，此刻正极其隐蔽地、用力地按在“裁决者”***的枪管散热孔上。冰冷的金属枪管，因为刚刚进行过超远程高能狙击，依旧滚烫。他指节用力到发白，手背上青筋微微贲起，仿佛要将那灼热连同某些翻涌的、无法言说的情绪一同死死按下去。
林夜的目光重新落回怀中少女毫无血色的脸上，那冰冷的审视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搅，又被强行镇压。他不再看老k，抱着小七快步走入掩体后相对安全的阴影中，动作却下意识地放轻缓了几分。
“清理战场，建立临时防御点。”他下达指令，声音恢复了平板的冰冷，听不出丝毫波澜，“联系磐石，报告坐标和异常空间波动情况。最高优先级。”
“明白！”老k立刻应声，手指在腕部的微型电脑上飞快操作起来，同时释放出数架只有拳头大小、形如机械甲虫的微型无人机，嗡嗡地飞向四周的管道阴影进行警戒扫描。
林夜将小七轻轻放在掩体后一块相对平整、铺着防水布的金属板上。他试图将她那只依旧死死攥着自己衣襟的手松开，但那几根纤细的手指仿佛焊死在了布料上，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量。他动作停顿了一下，最终放弃了。他单膝跪地，从战术腰包中快速取出一个扁平的银色医疗盒，动作迅捷而精准地开始处理小七身上最明显的外伤——手臂和额角的擦伤，动作专业而冷静，不带任何多余情感。
昏迷中的小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在消毒喷雾刺激伤口的瞬间，眉头痛苦地蹙起，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身体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那只攥着衣襟的手收得更紧了。
林夜处理伤口的手停顿了半秒。他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鼻梁两侧投下深深的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他沉默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用无菌敷料覆盖好伤口。
就在这时，老k手腕上的微型电脑屏幕突然剧烈闪烁起刺眼的红光！尖锐的、代表最高威胁等级的蜂鸣警报声打破了掩体下的寂静！
“林小子！”老k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快看！小七身上！”
只见昏迷中的小七，身体周围的空间毫无征兆地开始发生极其细微的扭曲！如同水面的涟漪，一圈圈无声地荡漾开。空气中，无数比尘埃还要微小的银色光点凭空浮现，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缓缓向她汇聚，没入她的身体，尤其是她紧握的左拳和眉心位置！这些光点散发着微弱却纯净的能量波动，与明黑城无处不在的弥迦能量场隐隐呼应！
更令人心悸的是，她苍白的皮肤下，极其微弱地、断断续续地闪烁过几丝微不可察的翠金色泽！每一次闪烁，都让周围的空间涟漪更加明显，仿佛她本身正在成为一个微型的、不稳定的空间能量节点！而她体内那股被老k检测到的未知高维能量，波动骤然加剧！
“空间……她在被动吸收弥迦能量场的游离粒子！她体内那个碎片……在自发修复？！但极不稳定！”老k的电子义眼数据流疯狂刷新，声音都变了调，“这他妈……这丫头现在就是个活体信标！随时可能引发空间塌陷或者吸引来更恐怖的东西！织渊的深渊兽对空间波动敏感得像……”
老k的话音未落——
“吼嗷嗷嗷——！！！”
比之前遭遇的那头深渊兽更加狂暴、更加充满混乱饥饿感的恐怖咆哮，如同海啸般从远处数个不同的方向同时爆发！声音穿透厚厚的金属结构和岩壁，震得整个地下空间都在簌簌发抖！紧接着，是沉重如攻城锤撞击地面的奔跑声，从四面八方由远及近，疯狂涌来！数量……远超之前！
林夜猛地抬头，眼中寒光爆射！他瞬间拔出了腰间的重型手枪（夜枭的副武器模式），枪口闪电般指向掩体之外，同时另一只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怀中少女冰冷颤抖的肩膀上，将她更紧地护在身后的阴影里。
“准备战斗！”冰冷的命令斩钉截铁。他按在小七肩头的手，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如同焊死的钢钳。
老k啐了一口，猛地拉动***的套筒，发出清脆的“咔嚓”上膛声，脸上再不见一丝油滑，只剩下亡命徒般的狰狞。“他奶奶的！捅了深渊兽老窝了！磐石！磐石！听到回话！我们需要支援！坐标……”
刺耳的警报声，狂暴的兽吼，冰冷的武器上膛声，还有昏迷少女周身那不断闪烁、吸引着致命危险的微弱翠金光芒……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浓雾，瞬间吞噬了这方小小的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