靰鞡草 作品

第二十章 烛影摇红暗潮涌(下)(第2页)

战智湛想到这里,满脸难色的说道:“大姐,你的事儿就是俺的事儿,俺一定尽力。只是俺从来没有办过这种事儿,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能成!只要战主任出头,就没有办不了的事儿,我告诉我老领导的女儿直接去找你。呵呵……我们现在去看看你的客人吧。”吕枫蓉喜出望外地站起身。

在吕枫蓉的带领下,战智湛来到一间由武装特工严密把守的小会客室。

随着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合拢,吕枫蓉无声地退了出去,将这方狭小而压抑的空间彻底留给了战智湛和秦荔恬。

战智湛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秦荔恬身上,不再是冰冷监视器屏幕里那个模糊、失真的影像。眼前的她,被连续数日的监禁生活彻底剥去了往昔的光彩。曾经柔顺亮泽的秀发如今油腻而凌乱,几缕发丝毫无生气地贴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更衬得那双原本灵动的大眼此刻空洞失神。她的面容写满了难以掩饰的憔悴,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干涸起皮。那份记忆中风姿绰约、顾盼生辉的婀娜气质,此刻在这灰暗的审讯室里,已然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被抽干了灵魂般的脆弱与疲惫。唯有那挺直的脊梁,似乎还固执地保留着最后一丝不肯彻底屈服的倔强。

审讯室的日光灯管发出细微的电流声,秦荔恬怔怔地望着战智湛,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丝,手腕无意识地转动,手铐与椅把碰撞出细碎声响,惊飞了墙角觅食的蟑螂。凹陷的眼窝里,浑浊的眸光像蒙上雾霭的死水,却在触及战智湛衣角时泛起一丝涟漪。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铁椅边缘,干涸的嘴唇翕动半天才吐出一句:“先生,可以给我一支烟吗?”

战智湛默默取出银质烟盒,轻轻打开递到她面前。秦荔恬的目光扫过烟盒内左侧六支,右侧孤零零一支“龙烟”。她抬起头:“先生,抱歉,我只抽花旗国烟。”

战智湛心中一跳,玛格丽特的嘱托瞬间闪过脑海,淡淡的追问:“噢?你喜欢《骆驼》?”

“不,是《万宝路》。”秦荔恬惨白如纸的脸颊突然泛起病态的潮红,脏兮兮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你是?”当“万宝路”三个字落地,战智湛手中的烟盒“啪”地合拢,金属碰撞声惊醒了墙角的监控摄像头。但战智湛疑虑随之而来:她为何而来?带来了什么消息?又卷入了怎样的危险?

“我是‘缅因猫’!”秦荔恬那双大而圆的眼睛里立刻盈满了泪水。就在相认的刹那,那空洞的瞳孔骤然迸发出惊人的亮光,仿佛溺水之人死死抓住了浮木。

“你受委屈了!”战智湛沉声道。他迅速向监控摄像头打了个明确的手势示意关闭,随即掏出钥匙打开了秦荔恬的手铐:“俺是101‘牧羊犬’,叫俺老战。走,回家。”

办完必要手续,辞别吕枫蓉,战智湛驱车将秦荔恬带回了自己住处。

战智湛推开积灰的防盗门,霉味混着樟脑气息扑面而来。他踢开脚边散落的《新青年》杂志,略显局促:“这是俺的家,眼目前儿没人住,你暂时住在这里吧。十分抱歉,弄得很乱,但是你可以支配这里的一切。你恢复体力之后,咱们再聊!”

“我能……先洗个澡吗?”秦荔恬缩在门口,沾着稻草的裙摆簌簌发抖。窗外飘来细雨敲打窗户玻璃的声音,更衬得她声音单薄如纸。在条件有限的看守所待了那么久,对于一个习惯清洁的女人来说,无法时常洗澡无疑是种折磨。

“当然!俺说了,这里一切随你支配。”战智湛转身拉开衣柜,樟脑丸簌簌滚落。钱梅瑛的真丝睡袍还保留着茉莉香,他摩挲着妻子生前穿过的衣服,镜中倒影里,他脖颈处的刀疤突然泛起隐痛:“这是亡妻的,你们的身材差不多,你不嫌弃的话将就穿吧。”

“噢……您真不幸。那……谢谢,我就不客气了。”秦荔恬接过睡袍,转身走进了浴室。

浴室传来水流声时,战智湛握着方向盘的手还在发抖。远大商场霓虹灯刺得他睁不开眼,他随手抓过货架上的黛安芬内衣,尺码竟与钱梅瑛生前分毫不差。结账时,收银员狐疑的目光扫过他沾满泥点的皮鞋,他却盯着橱窗里的万宝路广告牌出了神。

等战智湛拎着购物袋冲回公寓,蒸腾的水汽正从门缝渗出。秦荔恬裹着睡袍擦拭长发,锁骨处的玫瑰刺青若隐若现。她翻开包装袋的手突然顿住:“您怎么知道我所穿衣服的尺码?”水珠顺着发梢滴在印有“福记商行经理”的名片上,洇开了战智湛伪造的名字。

返回家中时,秦荔恬已洗完澡,正默默收拾着凌乱的客厅。

见战智湛抱回一大包显然是给自己的衣物,秦荔恬眼圈一红,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她低声道了谢,一件件翻看着,忽然惊讶道:“您……怎么知道我衣服的尺码?”

“噢……俺是按亡妻的尺码买的,可能不太合适。不合适的话,改天你自己去挑。”战智湛看了看表,拿出两张百元钞票放在桌上:“小区外有很多家饭店,这点钱,你用来填饱肚子。我明天中午之前恐怕回不来。”

战智湛将一张印着伪装身份的名片放在钱旁边,“有事随时打俺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