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第2页)

应淮序定定地看着他，良久，突然道：“是因为思凡吗？”

莲月尊眉梢不受控制地一颤。

“我与羲和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她已经消散为虚无，我仍在女丑的眼睛了看见了她。她和尊者都有着一双竖瞳金眸，像是……异化的兽。”

“这是神明思凡的眼睛，对吗？”

莲月尊垂眸，不语。

“羲和为一舞倾心，流连人间不忍离去，酿下十日大祸。尊者又是为何？”

“……”

“海底神庙檐下风铃格外漂亮，尊者自己可曾见过？只可惜水里无风，听不见它们的声音。”

应淮序微顿，继续道，“是因为乐声吗？”

莲月尊终于开口：“你想起来了什么？”

应淮序摇头：“只是似曾相识而已。我总觉得，尊者腰间应该有一把笛子。”

莲月尊伸手，玉笛凭空而现，在指间挽了一个花。

“我在人间习得丝竹之音，带到南海与你共赏。神明之曲非同凡响，南海鱼群受乐曲点化，生出半人半鱼的鲛人族。这是近乎创世的能力，我因此受封神尊。自此之后，越来越多的神族私自下凡欣赏舞乐，羲和便是其一。他们一去之后便不再回头，直到终于惹怒天道，降下神罚。”

“南海以外，天地混战。神族分裂成两支，一支想要绝情断爱回归神位，另一支却放不下人间情爱，要向天道宣战。天道尚未动手，他们自己先内斗起来。我原以为这些事永远会与南海无缘……”

莲月尊无奈地笑笑，“是我忘了，你我既为一体，事端因我而起，自然也会因你结束。”

“他们求到你跟前来，说只要杀了我，断绝丝竹之声，一切就会回到从前。真君大概想不到自己有多无情，羲和为一舞便倾心，真君听着我的笛音数万年，却不曾有过丝毫动心。”

“所以你答应了他们。”

“你杀了我，却又不忍真的见我死去，便将我的尸体掩藏在深海之下。想要等到一切都恢复如常时，便将我复活。可惜，一直到死，你都不曾等到那一天。”

应淮序低低问：“我死于天道剿杀吗？”

“你死在剿杀之前。你和天道做了一个交易，用永生换了轮回。千万年轮回繁衍之后，水神应龙成了水族应龙。世世代代，守护着海底那座水晶宫。”

帐下红烛发出哔剥一声轻响，烛火跳动，映衬着那双金眸中也跃起幽光。

“我与真君的渊源，比代决真簿明河都要长久。为何真君独独只忘了我呢？”

“尊者魔怔了。”应淮序劝道，“水神应龙早已经死去，如今天地间只剩下水族应龙。南海水晶宫中有无数血统纯正的嫡系应龙，如我这般混血支脉，三千界中更是数不胜数。”

他撤去护体的灵力，眉心十字一闪之后便沉寂无光。

“尊者若想复仇，我自当引颈受戮。可尊者实在不必自欺欺人，逝者已逝，何必在他人身上另寻寄托。”

莲月尊笑笑，丝毫不为所动。

“真君心有所属，故而总有借口。若真君偏爱的人是我，便不会将自己与前世分得那样清楚。”

“尊者此话，未免有失偏颇。”

“是否有失偏颇，你我心知肚明。”莲月尊淡淡道，“昔日归墟崖边，真君是想回去找谁？”

应淮序猛然擡头，莲月尊却不躲不避。

“若非那时我亲自前去，如今已然满盘皆输。同样逆天而行，为何所有人都更偏爱他？天道如此，真君，你也如此。”

应淮序沉声问：“你是折丹神，那小七是什么？这什么地方？我为何会到这里来？”

“这里与你来时的地方一样，都不过只是三千界中的一界罢了。前世你以元神为祭让时空回溯，簿明河因为你的心脏在人界轮回重生，而你则被时空乱流冲走，失落异界。我用了千年时间找到簿疑，又用了千年时间靠他找到你。至于小七——”

莲月尊笑笑，一招手，魔剑便化作一只白鸽在空中盘旋两圈后，亲昵地落在他肩上。

“它不过是个引你前来的诱饵罢了。”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天道欲我死，我欲莲月空生。神妖仙魔人，五界都已经种下锚点，只等一日空间阵成，五界的生机都会被源源不断吸取到莲月空来。等到五界灵气断绝，天道自然也会随之而灭。到那时，我们便可再不受任何禁锢。”

莲月尊眼中灼灼，应淮序却冷笑一声。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长生。尊者不愧为昔日思凡第一人，欲望竟然已经大到要让六界都作为你的祭品。”

莲月尊静静看着他，脸上无悲无喜。

“真君，你拦不住我。”

“尊者不妨试试。”

“真君还想再杀我一次吗？”

“这次或许是尊者杀我。”

莲月尊长叹，神色中终于出现一丝退让松动：“今日何必再说这些？本该是你我新婚之夜。”

应淮序：“……”

应淮序：你别太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