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第2页)

应淮序环视四周。

这里和从前已经大不同，千百盏夜明珠将永夜的魔宫照亮如同白昼。魔侍们来来去去，悉心置办着各种装潢摆设。

应淮序一早便知道花惊定要举行一场宴会，起初以为只是几位魔君之间的家宴，所以并未上心。

现在看来似乎他的猜测有误。

若只是家宴，用得着将整个大殿都装饰一新吗？

竟然还特地请来人间工匠铺上白玉地板，砌上白玉墙砖。各种摆设都由花惊定仔细核对，稍有差池就不通过，连花瓶上的花纹他都要管。

魔侍们逐渐将魔宫布置成花惊定满意的模样。花惊定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魔宫极为满意，而应淮序则是近乎惊愕。

这完全就是九霄穹顶上望舒宫的翻版。

有魔侍上前呈上一个木托盘，盘中放着二色衣物。

花惊定抚摸着紫灰色的广袖长袍，轻轻蹙眉，又伸手翻看轻薄透明的纱衣。

“还是不对。也罢，将就吧。”

他牵着应淮序来到后殿，停下后应淮序主动甩开他的手。

“我不想穿这个。”

“一会儿就给你脱下来。”

“以后也不想穿。”

“就穿明天最后一次。”

花惊定好脾气地哄道，“小白乖，等事情结束后，我带你去捕猎好不好？战百里说枫陵有一种魔兽的肉特别好吃，我去捉给你。”

他是好言好语相劝，同样也是不容拒绝的命令。应淮序不再说话，由着他折腾。

花惊定替他穿好衣服，佩上玉饰，最后笼上那层仿制的皎月流纱。就像是在武装自己的战甲，全部穿戴好后，花惊定满意地擡头，让应淮序转一圈。

应淮序依言转了一圈，玉饰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动。

花惊定看得入神。

“小白要是能笑一笑就好了。”

应淮序心中叹了口气。

花惊定已经许久不曾让他学前世“应淮序”的模样，不再试图教他说话走路，也不再让他上学堂逗他笑，他还以为花惊定忘了从前的打算。

显然他没有。

明日会是一场鸿门宴，花惊定精心准备的大杀器终于要派上用场。他终于可以把这把养了三百年才养成的刀，插进他恨之欲其死的人的胸膛。

那个人或许是师尊，也或许……是簿疑。

应淮序自化形清醒后便很少想起簿疑，失去第二周目的记忆后，实际上他和簿疑的交际并不多，他也完全拿不准这一世的簿疑是何种模样。可不知为何这时这个想法突兀地跳出来。

应淮序收敛心绪，在榻上躺下。已经是深夜，他该睡了。

花惊定却仍留在他寝殿中迟迟不肯离去，就像是已经预示到明日的离别一般。

“今晚我陪小白一起睡，好吗？”

应淮序无奈，只得化作原形，给执意要留下的某人腾出空间。他已经很困，可是枕在花惊定手臂上却迟迟睡不着。

他看着花惊定手腕上青紫的血管发呆。

这个人很明显是花惊定，身体里每一处都是花惊定，但是他的身体里流着林师兄的血。

应淮序看向上方他的胸膛处。

那么，这里的心脏是否也是林师兄的心脏呢？

他朝那颗心的所在挪动了一下。花惊定察觉到了，没有醒过来，睡梦中将白猫小小地身体往前一捞。

“冷吗？”他将白猫抱得更紧了一些。

应淮序依偎在他怀中。

这个位置刚好就是胸膛处。他将耳朵贴近花惊定胸口，很久很久，那里都没有传来一声动静。

他忘了，魔族是没有心的。

一夜无眠，快到凌晨时分的时候，白猫落地化为人形。

应淮序自己穿好所有行头，看向窗外。猫妖优秀的视力在极深永夜中也能看见远处的一切。

他久久地立在窗边。花惊定伸手摸猫摸了个空，猛地睁眼，看见窗边的人才松了口气。

他看见应淮序身上穿戴整齐的衣服，笑道：“今天怎么这样乖？”

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起身下床，“别怕，只是一场宴会而已。”

“你想要我做什么？”

“小白什么都不用做，就当这是一场宴会。走吧，客人快到了。”

花惊定朝他伸手，应淮序却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向前走去，脚步声不疾不徐，不轻不重，沉稳自在，就像正在舒心地闲逛。

花惊定看着他纤长清俊的背影，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怪异的不安。

明明是仿制的皎月流纱，燕尾青的染料也拙劣得可笑，可为什么……似乎有些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