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第2页)
簿疑环视四周:“把他绑起来,随我去望舒宫。”
跟在簿疑身后的大多是已经降服的正道修士。魔界中人大多桀骜不驯,比不上他们谄媚,反倒被他们挤到队伍后面去。因为惧怕决真子积威,他们不敢作践他来讨好簿疑,但更不敢对他太好惹得簿疑不悦。
锁灵绳毫无水分地困住决真子的双手,几乎要皮肤勒出血痕,平日里连看他一眼都不敢的修士不停催促着,声音不大,可也无甚敬意。
水玲珑上光点闪烁,幽蓝的尘屑感应到曾经同伴的存在,开始渐渐化开漂浮到空中。
应淮序身上透明的薄纱因为这幽光泛出星星点点的蓝色,如同海面波光粼粼。毕渊冰早已离开,只剩下他自己看着面前残局出神,手中棋子久久不落。
魔鲸进入穹顶之后便一直与漫天雪花追逐嬉戏,此时却突然一顿,随后一摆尾巴飞快朝望舒宫游去。鲸群没有实体,轻易就穿过层层宫墙,宫门处的禁制对它们来说不痛不痒,而它们游动时掀起的波动却能随随便便就使一间宫室因浊气而萎缩。
它们几乎是冲进应淮序的寝宫中。
巨大的气流形成一阵狂风将宫门吹开,桌案上杯盘因这股风倾倒,茶水流淌了满地,棋盘上的云子也叮叮当当滚落。
门外有人逐渐走近,他的身影几乎将所有的光都吞噬了,留在棋盘上的阴影萧索得像一把没有剑鞘的剑。
“师叔。”
来人说话的声音很平静,和从前好似没有任何区别。
应淮序有些恍惚。他扭头朝窗外看去,日头已经高斜。从前就是这样,他为人惫懒往往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来,簿疑不愿打扰他睡觉,便总是这个时候才会来。
“好久不见,师叔清减了。”
应淮序终于擡头看了簿疑一眼。
龙焰仿佛定格了他的面容,他仍旧有一双澄澈如水的黑瞳。他似乎没有任何怨气,重瞳纹丝不动。
“我听闻师叔酗酒,如今身体可还好?”
应淮序万万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会是这些话。他仔细辨认想从中听出讽刺的意味,但是没有。
这个被他亲手钉入龙冢九死一生的人的的确确在关心他。
“只是贪杯而已,已经戒了。”
“师叔入睡还需惊精香吗?”
“不需,我如今夜夜都是好梦。”
两人当真像久别重逢的好友一样寒暄起来,惹得门外一群反叛者面面相觑,一头冷汗。
簿疑问了几句,终于无法再忍下去:“……师叔不问问我吗?”
应淮序听着他略带几分撒娇般的责怪语气,心中怪异感越来越浓烈。
“问你什么?”瞥见袖口处点点蓝光,他突然明白过来,试探道,“没有水玲珑傍身,明河可还会头疼?”
簿疑满意地一笑。
“有魔鲸浊气安抚,倒是无妨。只是偶尔想起师叔时,心中会疼。”
“……”
应淮序一时无言以对。
“师叔,我已经将代决真生擒。他不会再逼你做任何事。”
簿疑一挥手,立刻有人将五花大绑的决真子推出来。
应淮序差点失手将棋盘打翻。
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狼狈的师尊。前世这个时候师尊已经死于簿疑之手,但是应淮序直到师尊死去也没有见到他一面。师尊的死就只是设定本上的一行文字,从来没有任何实感。
现在他终于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师叔,我帮你杀了他好不好?”
簿疑的声音唤回应淮序心神。他似乎在很认真的请教应淮序的意见,微微偏头的模样就像是从前捧书问宗学里没听懂的疑难点。
应淮序终于知道奇怪的地方在哪里了。
他不知道原剧情和一周目的簿疑是靠什么度过龙冢中暗无天日饱受折磨的五年,但是很显然,这一世的簿疑靠的是一种虚妄的幻想。
在他的幻想中,应淮序仍旧是那个对他最好的小师叔。他为他找好了借口,只要应淮序顺着他递出的台阶走下去,他们就可以回到从前。
傻子,真是个傻子。
应淮序起身朝师尊走过去,蹲下身割开他手腕上绳索,替他擦拭脸上的污迹。
决真子静静地看着他,忽而开口道:“天机宗叛了。”
“我知道。”
剧情中便是如此,为了让男主的胜利来得更爽快,直接让天机宗在至关重要的一卦上说了谎。这一个谎的代价会是天机宗宗人从此断绝登仙之路,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何会这样做。
“云儿不怪为师吗?”
“天命如此,不是是师尊的错。”
冰凉漆黑的剑尖划过地上的砖石,发出刺耳的声音。簿疑提剑在他身后停下脚步。
“师叔,我帮你杀了他好不好?”
“你应该来杀我。”应淮序起身道。
“他从来没有逼我做任何事。你是魔神烛龙,我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