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第2页)

那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那是师尊决真子的脸！

应淮序怔愣之中，大浪随之打来。他只来得及将晋王推到岸上，自己却被浪潮卷走，还不慎呛了一口水。

一双纤细的手臂将精疲力尽的他拖起来。

“明河？”应淮序回头，随即又是一惊，“鲛姬？”

鲛姬喂他吃下一颗避水珠，拖着他来到岸上。

看到岸上仍昏迷不醒的杨英，应淮序连忙挡住鲛姬视线。鲛姬见到他很开心，只是可惜他们相见的时机太不巧，根本没时间叙旧。

鲛姬乖乖躲在岩石后面，看着应淮序和簿疑将幸存者一个个拖到岸上，再喂他们服下丹药保命。

她隐隐察觉到分别的气息，赶在他们离开前开口：“应哥哥，你离开海底后我想了许久，终于找到两全的办法了。”

应淮序离开时的确问过她一个问题——若是某日喜欢上一个来自陆地的人，如何在爱人和亲人之间选择？

杨英那边有簿疑看着，他暂时放下心来，朝鲛姬走去：“哦？是什么？”

“应哥哥让我不要为了那个人把自己的尾巴变成双腿，我听应哥哥的。”

应淮序摸摸她的长辫：“好孩子。”

“我可以把那个人的双腿变成尾巴，让他来海里陪着我，永世不分离。”

应淮序：“……”

还好他把晋王藏起来了，不然还得了。

不过转念一想，陆地上的晋王西征吐谷浑、三征高句丽，到了海里还不得一路打到欧洲去。

赶紧将脑海中可怕的想法赶走，应淮序有心劝小鲛姬，尾巴可以去找另一条尾巴，不一定非要寻找双腿。但是看着她那双纯真的眼睛，又觉得这样善良美丽生灵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这就像是小孩子的玩笑话，当不得真。

辞别鲛姬后，应淮序带着杨英赶回皇宫。这一路上不需要赶时间，故而用的是簿疑来带上的马车。

马车上应淮序检查了一下晋王的伤势。他伤得很重，若不是那颗补气丹喂得及时，可能现在已经药石无用。

那些伤有新有旧，层层叠叠纵横交错，根本就不像天潢贵胄的身体。

这不是他经历的第一场追杀。之所以走海路，大概也就是因为陆路上全是埋伏，九死一生。

应淮序包扎后杨英的伤口，然后对着那张脸发呆。

怎么会这样像师尊呢？

若非师尊从来不会有这样虚弱的时候，他几乎要以为这就是他的师尊决真子了。

天机宗人曾说过人间帝王往往都是上仙下凡历劫，难道师尊有一位早早飞升上界的孪生兄弟？

可他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修真界已多年不曾有人飞升，若真有这么一位前辈，他从小到大的事迹都会被刻进宗牒让后来者熟读且背诵。

杨英醒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双关切、担忧、怀念的眼睛。连着几日追杀，看惯了那些冷漠怨恨的视线，此时不由得一愣。

应淮序惊喜道：“殿下醒了。”

琥珀色瞳仁中那些纷繁情绪都被主人掩藏起来，晋王心中浮起一丝寂寥。

他坐起身，轻咳一声：“你是……”

“在下独孤月，驭位上是我的师侄独孤明河。我们叔侄二人路过此地，见有人行凶，故而前来助殿下一臂之力。”

“既然只是过路人，又如何得知我身份？”

见他生疑，应淮序笑笑，替他掖了下被角。

“殿下的侍卫许恒还活着。三皇子也还活着，他的侍卫王延正在照顾他。”

“其余人呢？”

见应淮序不答，杨英便已知道答案。他苦笑一声，“我此次出行，共带了百名护卫。”

“他们都忠心耿耿。”

“若真是忠心，我的行程又怎么会被别人知晓？许恒是我府中幕僚，不通武略，若不是遇上你们，他一个人如何能救下我？就算走运救下，焉知回宫路上就没有埋伏起来的刺客？”

应淮序默然。

三皇子杨俊的侍卫王延伤势不重，为人也单纯，得救后对他们感恩戴德，说了许多关于刺杀的事情。他们来时还好好的，回程时却一路遇险，除了刺杀，他们还时不时遇到各种天灾，甚至有一次在客栈入睡时，房梁突然倒塌下来。

这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倒霉，就好像是上天非要杀他，只差让他喝凉水都噎死。

应淮序看着那张和师尊一模一样的脸。病痛带走的不止他的健康，还有他的乐观和自信，让他陷入自怨自艾的怪圈。

他本该是一代帝王，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相信自己就是真龙天子，无人敢不拜服，但是现在却在这里疑神疑鬼，怀疑每一个地方都藏着会伤害他的小人。

和师尊一模一样的脸，露出的却不是属于师尊的神情。师尊强大到在所有事面前都游刃有余，在天道面前亦有一搏之力，只要有师尊在，他不必有任何担心害怕。

可是真的有无所不能的人吗？

决真子是否也会因为什么而忧愁吗？

看着那张脸，应淮序很难不移情。

他轻声宽慰道：“殿下是贵人，总是能逢凶化吉。这不就遇上我俩了吗？山中闲散道人，见不得真龙受辱，故我等愿护送真龙之子回宫。”

杨英盯着应淮序，脸上凝重的神情终于好看了一些。他笑笑：“大概真是逢凶化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