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第 31 章
应淮序刚进嘴的一口清茶差点直接喷出来。
搞什么?
那可是你以后的老婆!你就这么把人放跑了!?
青莲还只见过那王太子一次吧?
应淮序不相信青莲会是重色轻友的人,立刻起身就要去见大王子。
“就算情难自禁,青莲也不会不告而别。定然是有别别的缘由。我看那王太子眉目奸邪,用言灵将青莲迷惑了也不无可能。”
簿疑垂眸,手心处的伤口又开始隐隐泛疼。
应淮序却是发现疑点:“不对,若真是言灵的缘故……明河,你言灵术也已经修成,难道没将青莲拦下来?”
“青莲师妹对我的话不屑一顾。”
应淮序没有怀疑他的话,大惊:“她当真已经喜欢到这个程度了?”
想来想去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青莲走进火坑里,应淮序不顾簿疑劝阻,还是趁夜去了太子殿中。
簿疑本欲跟随,应淮序却执意自己一个人去。
朱红大门缓缓合上,燕尾青的背影在他眼前消失。簿疑伸手,隔着一层眼皮抚摸自己的瞳仁。
师叔曾经那样盼望看见这双重瞳,可真正看见之后,他只问了一句,所有心思就被另一人占据。
太子府中的下人对应淮序没有多加阻拦,任由他一路走到太子寝殿。
推开宫门后,并没有看见什么糟心的场面,应淮序一路上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座上王太子见他来了,慢条斯理开口道:“我就知道应先生回来,已经等好一会儿了。”
应淮序没管他说了什么,朝他身边的青莲看去。
她正坐在桌案右侧,剥了葡萄往王太子嘴里送去。举止情意满满,可眼神空洞失焦,不知在看什么地方。
“青莲贪玩,不知道怎么跑到殿下这里来了。在下正要带她回去。”
他刚上前一步,左右两侧的护卫便抽出长刀。
“殿下这是何意?”
“不是本宫有意阻拦你们主仆二人相聚,只是……”王太子抚摸着身旁女子的脸颊,声音缠绵而阴毒,“我看是她不愿意回去啊。”
应淮序皱眉唤了一声:“青莲?”
青莲并没有理会,她重复着王太子的话:“我不愿意离开太子殿下。我喜欢殿下,我要嫁给殿下。”
应淮序看着她脸上怪异的痴迷神色,心中一沉。很显然,王太子用言灵对她做了什么。
他指间悄然凝聚灵力,正待将法诀捏出,余光却看见两点猩红一闪。
速度快得像是幻觉,却让应淮序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将指间法诀捏碎。
红色的兽角,魔族中人才有的特征。
他刚进来时并没有在这群侍卫中发现魔族的气息,可见那人修为不俗,并不是魔界的小角色。那人明明可以将自己的气息掩藏得更加完好,但他故意露出马脚——
这是挑衅。
不是花惊定,也必然是与花惊定有关的人。
这一世剧情每次脱轨多多少少都有他参与,他究竟想做什么?
应淮序强忍怒意。
这里是魔族的地盘,他还不知道那眼线发现他只是偶然,还是花惊定早有安排。明河只是金丹期修为,青莲不过是刚化形数月的花妖。若撕破脸皮,他未必能保住他们。
不可妄动。
应淮序看着近在咫尺却不能带走的小海棠,缓声道:“我与青莲是兄妹,自幼无恃无怙。长兄如父,对青莲平日里多有宠溺。如今见小妹嫁得遇良人,心中自然也是极高兴的。只是……我兄妹二人虽是民间闲散野人,却也知道嫁娶乃大事,须得合乎法度礼仪。殿下乃一国储君,贵族之首,莫非还不如庶民懂礼数吗?”
王太子冷然看着他。
“若殿下执意强纳小妹的话,在下便只能向安陵王上表,求王上替小妹主持公道。小王子殿下满月宴才过去不久,太子殿下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扫安陵王的兴吗?”
王太子盯着他,半晌露出一个冷笑,那模样近乎凶神恶煞。
他抽搐着嘴角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先生真是说笑了,本宫自然是要三媒六聘迎娶青莲姑娘的,怎么会如此莽撞呢?”
“既如此,在下就先把青莲带走了。”应淮序复又上前一步,见护卫仍未散开,“殿下这是何意?”
“婚书未下,青莲的确不便住在太子府中。但是本宫与青莲情投意合,实在不忍分居太远。不如本宫与先生各退一步,让青莲先住进公主府,如何?先生大可放心,本宫还不至于在王妹的地方乱来。”
他说着话,一只手已经掐上青莲脉门。
应淮序只能暂时接受他的建议。
应淮序亲自将青莲送去公主府。一路上他不断与她说话,试图唤醒她的神智,然而无论他说什么,青莲的回应永远都是那句:“我喜欢太子殿下,我要嫁给他。”
身后小黄门已经几番催促。
应淮序看着青莲无神的双眼,心中浮上一丝微妙的酸涩。他原本是为了救下师尊和师兄才意图插手剧情,可现在,想救的人未必能救下来,无辜的人却被他牵连下水。
他取下腰间乾坤囊,想找件法器给青莲防身。在看到另一边系着的护身符时,便丢开乾坤囊,径直将护身符扯下,绑在青莲手腕上。
仍嫌不够,他扯开衣襟,将颈间珠链取下,也缠在青莲腕间。
白蒙蒙的珠子镶在黑玉链上,下着永恒不化的大雪。
应淮序细心将青莲的袖口整理好,轻声道:“青莲别怕,有师尊的一方雪界在,你不会遇到任何危险。”
告辞离开公主府后,应淮序朝自己住的宫室走去。然而在领路的小黄门转身离去后,他脚步一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离开海棠的寝殿后,应淮序转身便去了二王子的寝殿。
敲响二王子府的大门后,应淮序由宫人领着进门。侍女为他沏了一盏茶,另有郎官跑去通传。
一盏茶刚喝几口,那郎官便跑回来,为难道:“殿下已经就寝,还请先生明日再来。”
“是吗?”应淮序放下茶盏起身,“这倒是不巧了,我见今夜月色正好,故而前来邀殿下赏月。既然殿下已经睡下,看来我只能独自欣赏这庭中美景了。”
见他话里的意思是不打算走了,郎官皱眉正想在劝,就被身后之人出言打断。
“先生如此好的兴致,我岂可不相陪?”
殿中侍者纷纷下拜,应淮序亦拱手行礼:“殿下。”
来人未束冠,身上寝衣微乱,看上去倒真像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
他擡手虚扶:“你我至交,又何必多礼。府中下人见我体虚,故不敢在我就寝时惊扰。怠慢了先生,还请先生勿怪。”
说是来请他赏月,应淮序却没有离开房间。他巍然不动,二王子也不催促,坐在一旁等待。一时间二人都没有说话。
应淮序心中思量着什么。
这位身体虚弱、没有重瞳的王子在他面前向来表现得闲散高洁,半口不提国家大事,对安陵王的偏心也毫无怨言,似乎真的早已认命,接受没有重瞳就不配染指王位的事实。
但是他宫中书架上满满都是书。
从墙角地板一直堆到房梁,因为被主人小心爱护没生什么灰,只有时常翻动留下的褶皱。
四方国本身没有这么多书,这些都是特意派人从国外搜罗来的。这里的百姓不会言灵,和凡间人族差别不大,边境之处时有通商。
应淮序起身,随便从书堆中抽出一本。
“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
念罢后,应淮序合上书页,转头看向二王子,“人间对月的雅称很多,望舒便是其中一种,可惜四方国内没有这种这种代指。月亮就是月亮,没有其他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