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是猫大王啊 作品

第223章 酒桌风波后的大局为重(第2页)

刘备的指节抵着案几,指腹蹭过那道长坂坡留下的旧痕。

他望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忽然想起昨日粮官的汇报:"军中有三万老卒,每月要吃两万石粟——"

"所以这棋,得先清棋盘。"陈子元解下算筹袋,竹片"哗啦啦"撒在案上,"玄德公,当前咱们有七支军团,看似兵多,实则每支不过三五千,训练不精,粮草分散。

若遇曹操十五万大军压境......"他拈起根刻着"精"字的算筹,"不如裁到三支,每支万人,配强弩、重甲、铁盾,粮秣集中调配,战力至少翻三倍。"

案上的酒坛"咚"地响了一声——张飞的拳头砸在坛身:"裁军团?

那我带的第三军算甚?

去年在新野,咱可是用三千人挡了曹仁半日!"他脖颈涨得通红,酒气裹着粗气喷在舆图上,"陈先生莫不是嫌咱大老粗带不好兵?"

关羽的拇指慢慢摩挲刀穗上的铜铃。

他想起上个月巡营,看到第二军的新兵连扎营都歪歪扭扭,可转头又想起荆州边界的哨报:"零陵郡最近有山越袭扰,若裁了第四军,谁去守那三百里山路?"他按在刀鞘上的手紧了紧,"先生说的精锐是好,可咱现在连五千能打硬仗的都凑不齐,裁了兵,拿甚填防线?"

刘备没有说话。

他盯着算筹堆里刻着"裁"字的竹片,忽然想起建安五年在小沛,为了凑三千兵,他亲自去农户家借粮,有个老妇哭着说"这是给儿子娶亲的米"。

如今兵多了,可那些被裁的士卒,又该如何安置?

陈子元早料到会有此问。

他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是近三月各军的伤亡记录:"云长且看,第二军去年秋征,战死一百零八人,其中七十三个是因为甲胄开裂。"他又摊开另一张纸,是各军粮草消耗表,"第三军每月比第一军多吃五百石粟,可上月对抗演练,被翼德自己带的亲卫杀得丢了旗。"

张飞的脸腾地红到耳尖。

他抓过那卷伤亡记录,粗糙的指腹蹭过"甲胄开裂"四个字——上个月他确实骂过军需官"拿破铁片糊弄老子",却没细想过这些破甲能要人命。

"裁的不是人,是冗兵。"陈子元的声音放轻了些,"裁掉的老弱,可编入民壮,战时运粮,闲时屯田。

精锐军团则集中训练,每月校武,前百名升什长,末百名降民壮——"他突然顿住,因为看见刘备的拇指正反复摩挲着"民壮"二字,像是在确认这两个字的分量。

关羽的刀穗突然垂了下来。

他想起在解良老家,那些被官府抓去充军的乡邻,大多是扛不动锄头的老汉,上了战场只能当箭靶。

若真能编成民壮......他指尖轻轻敲了敲案几:"那裁哪几支?"

"先裁第四、第七军。"陈子元的算筹在舆图上摆出两个交叉的箭头,"第四军守的零陵山路,可让赵云的亲卫营分一半去,配合民壮设烽火台;第七军驻的江州,本就是鱼米之乡,裁了兵正好让百姓多开百亩良田。"

刘备忽然站了起来。

他走到窗边,月光正漫过飞檐的兽吻,在他背上镀了层银边。

楼下传来巡夜的梆子声,"咚——咚——"敲得人心发紧。

他想起三日前,有个伤兵跪在帐外,说"将军,我还能拉弓",可那只胳膊上的箭疮,已经烂到见骨了。

"先生说的,有道理。"刘备转身时,眼角的细纹里还凝着月光,"只是......"他看向关羽,后者正盯着算筹堆里的"民壮"竹片,"云长,你怎么说?"

关羽的手指在刀鞘上敲出极轻的节奏。

他想起当年在涿县,刘备说"咱们要带支不一样的兵",那时他们只有十八个人,却能把五十个黄巾军杀得大败。

精锐......或许真能回到那种状态?

他松开按刀的手,声音里带了丝松动:"得先试点。"

"自然。"陈子元立刻接话,"先裁第七军,三个月后看成效。

若粮草省了,战力提了,再裁其他。"他望着刘备逐渐舒展的眉峰,又补了句,"裁兵那日,玄德公可亲自去,跟老卒们说......说咱们没忘了他们的血。"

张飞突然打了个酒嗝。

他挠着后脑勺笑:"陈先生这脑子,比我那丈八蛇矛还会算计。"可话音未落,又板起脸,"但我第三军要是被裁......"

"翼德的第三军,是咱们的骑卒精锐。"陈子元笑着指了指他腰间的虎纹腰带,"裁的是步卒,骑卒只会扩。"

张飞的眼睛立刻亮了:"真?那我明日就去挑马!"

"明日先跟子龙巡营。"刘备敲了敲案几,又转向陈子元,目光里多了丝锐光,"先生方才说'这一子落下去,益州的梅树要开得更艳',可是要借刘璋的内患?"

陈子元的指尖在"涪水关"的朱圈上绕了个圈。

他想起法正信里的话:"璋每会诸将,必言'汉升老矣,季玉弱矣',军中已有校尉私通张鲁。"但此刻他只是笑:"玄德公且看这月的探报。"

烛火突然"噼啪"爆了个灯花。

刘备低头时,看见案角压着封未拆的信,火漆上印着"法"字。

他抬头看向陈子元,后者正将算筹一根根收进袋里,指节在"联吴"的竹片上停留了片刻。

"今日就到这儿。"刘备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翼德,去把军医叫来,你那冻坏的手该换膏药了。"

张飞应了一声,摇摇晃晃往外走,酒气撞得门帘直晃。

关羽拾起案上的舆图,轻轻卷好,刀穗扫过"益州"二字时,停了停。

厅里只剩刘备和陈子元时,烛火已燃到了灯芯。

陈子元望着刘备眼底未褪的犹豫,忽然说:"玄德公,裁兵事大,某明日再呈详细方案,包括......"他顿了顿,"包括如何约束军团长的权力。"

刘备的手指在案上敲出极轻的节奏。

他望着窗外渐沉的月亮,轻声道:"先生费心了。"

夜风掀起半幅窗纱,将案上的"法正"信吹得掀起一角。

月光漏进来,正好映在信上"涪水关可夜袭"几个字上,像道未出鞘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