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凉州风云起,边疆暗流涌(第2页)
某已让人从成都调了二十车蜀锦,拿去换粮。"他转身往帐外走,雪地反射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至于怨言...等他们在敦煌城头望见西域的商队,就知道这苦吃得值了。"
严颜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雪幕里,这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
他低头看那卷军令,墨迹未干的"敦煌"二字,突然烫得他指尖发疼。
帐外的风又大了,卷着雪粒子打在牛皮帐上,像极了某种隐约的、即将破土的声音。
严颜望着陈子元的背影消失在雪幕里,枯瘦的手指下意识攥紧那卷军令,羊皮纸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帐外北风卷着雪粒子扑打牛皮帐,他忽然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一声闷笑——三十年前在巴郡城头,他望着刘备身后那个抱着竹简的年轻书生,怎么也想不到今日会对着这样一道军令红了眼眶。
"老将军?"亲兵掀开帐帘,风雪裹着寒气灌进来,"汉军帅府的快马到了,说丞相请您即刻过去议事。"
严颜慌忙将军令塞进怀里,炭灰落在棉袍上也顾不得拍,踩着积雪往帅府赶。
等他掀开门帘时,额角的汗已经凝成了冰碴,只见帅府正厅里,赵云正单手按着剑柄立在地图前,玄铁鳞甲上还沾着未化的雪,而田丰端坐在案后,青灰色的襕衫被炭火烘得泛着暖光。
"严老将军来得正好。"陈子元坐在主位上,指节抵着眉心——这是他思考时的惯常动作。
案上摆着刚拆封的军报,墨迹未干的"函谷关增兵三千"几个字刺得人眼疼,"方才子龙说要调镇西营南下,元皓(田丰字)却认为操之过急,你且说说。"
严颜的靴底在青砖上蹭了蹭,带起几星雪水:"末将的兵,都听丞相调遣。
只是镇西营刚练出些模样,若这时候拉走——"
"老将军莫急。"赵云伸手按住他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棉袍渗进来,"某不是要拆你台。
前日巡逻队在武威以北发现曹军细作,身上搜出的密信里写着'汉相亲驻凉州'。"他的指尖重重叩在地图上的金城位置,"曹操多疑,丞相现身西陲,他必然以为咱们要断他河西退路。
若此时不防,等他反应过来——"
"子龙且住。"田丰端起茶盏,吹开浮末的动作慢得像在拨弄琴弦,"某昨日收到荀谌从许都传来的密报,曹操刚平了河间田银叛乱,军粮只够支撑三个月。
函谷关增兵是虚张声势,真要打,他拿什么填这雪窝子?"他抬眼看向陈子元,目光像穿过层层风雪的鹰隼,"丞相可还记得,去年冬天咱们在汉中放的那把火?
烧了他二十万石粮草,这时候他连潼关守军的麦饭都掺着豆粕。"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惊得檐下铜铃叮当乱响。
严颜刚要回头,亲兵已掀帘而入:"报!
张掖送来急件,曹军在临晋渡口囤积了二十艘渡船!"
赵云的手"唰"地按在剑柄上,剑鞘撞在案角发出闷响:"这还叫虚张声势?
临晋渡离咱们的美阳营不过三十里,他囤船做什么?"
田丰却不慌不忙展开那封急件,目光扫过最后一行时,嘴角终于扯出半分笑意:"子龙且看,渡船是从河东郡调的,船底还粘着汾河的淤泥——曹操这是要运粮。"他将信笺推到陈子元面前,"河间刚平,青徐二州的粮道又被管承的海盗搅了,他只能从河东走水路运粮到潼关。
囤船是真,备战是假。"
帐内的炭火"噼啪"爆了个火星。
陈子元望着案上跳动的烛火,忽然想起方才在城楼上朱治说的那三个老兵的话。
他伸手摩挲着腰间的玉珏,"共定山河"四个字在掌心里烫得发慌——原来最锋利的刀,从来不是握在手里的剑,而是藏在人心的那把火。
"元皓说得对。"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但某总觉得...这雪下得太静了。"他抬眼时,眼底的光比烛火更亮,"严老将军,你说的粮草和怨言,某已让军需官从成都调了蜀锦去换粮。
另外,从下月起,镇西营实行轮换制——每三个月拨一千人去汉中屯田,既能歇养,又能学种稻子。"
严颜的喉头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望着陈子元眼下淡淡的青黑,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新野,刘备军粮最紧缺时,这年轻书生也是这样,一边啃着冷硬的麦饼,一边在竹简上算着"如何用五车盐换十车粮"。
"至于子龙的提议..."陈子元转向赵云,后者的甲叶在炭火下泛着冷光,"美阳营加派两队斥候,临晋渡的动静每日报三次。
但镇西营暂不南调——敦煌更需要他们。"他站起身,玄色大氅扫过案角的军报,"某明日去趟汉中,看看张鲁新献的粮仓。"
田丰的手指在案上轻轻叩了两下:"丞相可是担心...?"
"某担心的不是曹操。"陈子元走到窗边,望着城外连绵的烽燧,雪光刺得他眯起眼,"是这看似平静的雪下,藏着多少双眼睛。"他转身时,大氅带起一阵风,将案上的军报吹得哗哗作响,"对了,派人去通知云长(关羽),让他准备些蜀地的茶叶——等某从汉中回来,要和他去剑阁看看。"
赵云的眉峰跳了跳:"剑阁?那地方..."
"那地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陈子元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剑阁"二字,像在抚摸一道未愈的伤口,"某总觉得,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得在那儿和谁见一见了。"
帐外的雪还在下,落在青瓦上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严颜望着陈子元披氅出门的背影,忽然想起方才在帅府后巷听见的对话——两个伙夫蹲在灶前烤火,一个搓着手说:"听说丞相要给咱们换稻种?"另一个往灶里添了把柴:"换什么种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日子,总算有个奔头了。"
风卷着雪粒子扑进半开的窗,将案上的军报吹得翻了页。
最底下那张纸角上,"剑阁守备"四个墨字被雪水晕开,像团渐渐扩散的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