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洗古画(第2页)

接着要对付的就是紧贴在画心背后的命纸。

由于画作长期处于湿润的环境中,这层命纸同画心之间,多少有些不分你我的意味,要将两张纸分开,而不损害到画心,就极为考验匠人的手艺与耐心了。

这个时候镊子是夹不起来什么了,针锥也派不上用场,她必须用手指轻搓命纸,将之一点一点剥离画心。

这幅画在地下埋了几年,已经极为脆弱,一旦下手稍重,手指就会穿过命纸,搓破画心,直接毁掉这幅画。

是以这个步骤,乃是整个修复工作成败的关键。

但这对于揭过成千上万张形形色色的命纸的画医姜来讲,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是多耗费一些时间而已。

接下来的五天时间,姜曈简直像是粘在了凳子上,除开必要的吃喝拉撒睡,基本上就没站起来过。

在修复古画的时候,姜曈向来浑然忘我。

她前世的那些徒子徒孙都知道,这个时候就算天塌下来,也绝对不能来打扰老师。

但钟婉词显然并不清楚。

这日当她发现丈夫的药没了,那个刚买来的丫鬟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没主意,只能来找女儿,刚敲了两下门,里面就传来冷冰冰的一句斥喝:“禁声!”

姜泰斗饱含威严的声音直接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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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词震在当场。她呆了一呆,竟是不敢出声,踮着脚走了。

可这样一来,丈夫的药就没着落了。钟婉词一时没了主意,彷徨地在院子里打转,像一只找不到头羊的羊羔。

姜曚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跟前世如出一辙,钟婉词将全家这个仅存的能直立行走的成年男子当成了唯一正解,将自己的体己拿给他,让他去买药回来。

.....

书房中,姜曈终于将画心完整地剥离了出来,又用一张白纸将画心从桌面“吸”起来,贴到了她之前制作的纸墙上,晾起来。她方才歇了口气。

几天不见天日的她,趁着这个时候出了趟门,去铁匠铺取她之前定做的马蹄刀。

所谓马蹄刀,其实就是一种裁刀,以其形状像马蹄而得名。

姜曈打了两把,一把刀面大约手指宽,一把差不多巴掌大。

数日过去,铁匠已经按照她的要求,将马蹄刀打造好了。

姜曈心里记挂着回去修画,付了钱,也不多耽误,将马蹄刀揣进袖中,就往回走。

路过一家酒肆的时候,正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出来——

“今日不赊账,今日爷有钱!”

是姜曚的声音!

姜曈脚步一顿,朝酒肆里面看去,就见姜曚将一个什么东西丢在了柜台上:“我那便宜娘给的!”

姜曈听见这话,脸色一沉,脚下一转,就进了酒肆。

柜台上孤零零地放着一根银簪,簪头上雕着一朵将开未开的莲花。

姜曈认得,这是钟婉词的东西。为着姜曚滥赌,姜家的家赀都给他填了窟窿,他们全家眼下能不露宿街头,其实靠的是钟婉词的嫁妆。

钟婉词大部分珠宝首饰都已经变卖,这根簪子已经是为数不多被她留下来的东西了。

姜曈赶在小二伸手前,眼明手快地将莲花簪抢到了手里,继而朝着姜曚怒目而视:“你敢抢娘的簪子来买酒喝?!”

姜曚没料到会撞见姜曈,面上闪过一抹心虚,却依旧是梗着脖子道:“什么抢不抢的,明明是娘自己给我的!”

“扯谎!娘怎么可能给你不给我?”姜曈心头怒火中烧,面上却并没有暴跳如雷,反而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度。

一个同样来柜台边买酒的客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帮了一句:“就是嘛,簪子肯定是给女儿的陪嫁。”

“你知道什么!”姜曚冲那人喷道,“我才是姜家的香火,她一个早晚要泼出去的水,也想同我抢家赀?”

他说着,又冲姜曈挤出来一个凶相:“我劝你少惦记姜家的家赀,还有那张地契,你也趁早给我还回来,难不成你还真想带到夫家去?”

姜曚本就虚胖到满脸横肉,此时这个表情,就颇有些狰狞的意味,那个帮腔的路人一见情势不好,忙把头转到了一边,假装没看到他们。

店小二隔着柜台打圆场:“既是一家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和气生财么。”

见自己震住了场子,姜曚得意起来,不再理会姜曈,转向柜台,敲了敲木制的柜面:“赶紧给我打酒!”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见那小二望向自己身后,表情惊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