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爻灯 作品

34. 青胡茬

李西望本想用领队担心照顾队员很正常来麻痹自己,可看到她烧到快40度,退烧发烧反反复复的时候,他恨不得被折磨的人是他自己。

这怎么可能是对一个普通队员的关心?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过是在找个蹩脚的由头自欺欺人罢了。

第一次退烧期间,李西望让周甜守着荆岚,他借用宾馆的厨房熬完了粥,叫周甜回去休息,然后荆岚开始反复发烧。嘴里泄出难耐的嘤咛,不知道又做了什么噩梦,李西望只是握着她的手,给她贴医生拿过来的散热贴。

李西望从未如此心疼过这么一个人,即使这个人之前玩他,羞辱他,把他当成无聊消遣的对象。

荆岚喝着粥,眼泪无声地流,打湿了放在她眼下那粗粝的指腹。她刚才清醒时恍惚记得李西望在,但醒后却只看见周甜,一问才知道,李队去给她熬粥了。

李西望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那种感觉又上来了,无措又烦闷,像是在闷热的夏天被一个封闭的铁罩子从天而降地罩住,透不过气更逃不出去。

“李西望……我求你,别这样……”别对我这么好,不然我真的狠不下心……

她声音很小,几乎听不清楚。

荆岚握住他的手,从自己脸上移开。

墙上的挂钟显示凌晨三点多钟,恐怕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了。

“你回去睡觉吧。”

刚刚值夜班的护士来给她拔了针,,但她还不能离开,说因为之前反复发烧,虽然现在烧退了,但还是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李西望听见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沉默地坐回椅子上,意思很明显,他不走。

他硕大一个,窝在一张小椅子上,实在憋屈。

荆岚知道她固执,但眼前这人也不逞多让,既然如此,不如让他舒服点儿。

“你……上来躺会儿?”荆岚往旁边挪挪。

李西望抬头看着她,她什么意思?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真把他当成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了?

荆岚瞧见那人冷冷射过来的眼神,也觉得不太妥当,既然他喜欢坐着,那就坐着吧。

她撑在床上,准备挪回去,右边的床深深陷下去,李西望隔着被子躺了下来。

躺得笔直,一副正得发红的样子。

荆岚侧身,看着旁边的人闭着眼睛装睡,她忽然对着他的耳朵旁吹了口气。

其实是吹走那根她落在枕头上的头发。

李西望倏地睁开眼,转身眼神带着警告:不想负责就不要乱撩!

他心底那道防线没有她想的那么高。

他太累了,心和身体都累,躺在床上,鼻尖还有她发丝的香味,没多久就睡着了。

荆岚也看出他很累,这么别扭的姿势都能睡着。他太高了,病床也小,以至于他的双腿只能支在地上,整个人其实只有上半身躺在床上。

每次听见他沉缓的呼吸声,荆岚心里都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她手肘撑在床上,支着下巴看着男人的睡颜,一只手在空中临摹他的轮廓。

“唉。”

她叹气,怎么办?心里的念头越来越具体,像要破茧而出的蝴蝶。蝴蝶一旦破茧,就变得更向往自由,也意味着更脆弱。

荆岚俯身准备睡下,李西望突然翻身侧睡,额头被他下巴上的青茬给刺了。

扎得她心里麻麻的。

荆岚渐弯的眼睛带着丝不察觉的笑意。

*

李西望是被身边灼热的温度给烫醒的。

恍惚睁开眼,身上像是搭着块木炭,他垂眼,看见了抱着他脖子的纤细手臂,与此同时,脸颊红红的女人正埋在他肩颈处,呼吸沉重。

本该是旖旎的一幕,李西望却一惊,他低头贴贴她的额头,迅速起身出门找医生。

她又在发烧。

医生给她吃了退烧药,吊上了输液瓶,看着荆岚因为难受而频繁颤动的睫毛,李西望真的很想质问医生,到底能不能行?

医生瞧见这男人阴沉的脸色也发怵,但还是敬业交代着医嘱:

“你是他男朋友?那正好,物理降温不能停,75%酒精加等量温水,给她擦身子,脖子、腋窝、大腿.根、腹股沟这些大血管地方,记得多擦几次……”

“多给她喂温水,把毒素排出来。”

李西望虽然表情难看,但医生话说的每一个字他都牢牢记住,匆忙打来了热水和酒精,浸湿了毛巾。

他轻柔地擦过荆岚滚烫的额头和被汗湿的鬓角,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僵硬和小心翼翼,像对待易碎的娃娃。

给她把薄外套脱掉后,柔弱无骨的娇软身体只隔着轻薄吊带半躺着他怀里,他却一点儿都生不出其他邪念。

先是腋窝,擦完后再是……

李西望在准备擦下半身的时候犹豫了,荆岚现在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知道,这算什么?趁火打劫?趁虚而入?

李西望放开捏着她裤腰的手,思考要不要叫护士帮忙。

“别走……”

荆岚不知何时醒了,握着他的食指。

“不走,我去叫护士给你擦身子。”

“不要别人,我就要你。”生病的荆岚很脆弱,但更固执了,“你都擦了上面,再说这些,晚了。”

她早在他脱衣服的时候就醒了,只是不太清醒。

李西望深深看了她一眼,把她还输着液的手掰开放平,重新润湿毛巾。

她很瘦,小腹处凹陷下去,两侧的骨头就显得特别突出,他刚一接触,荆岚就忍不住瑟缩了。

“痒……”

男人半蹲在床边,身体僵硬得像块巨石,犹豫几秒后,他才极其缓慢的,用指尖挑起一角,然后把毛巾伸进去,凭着感觉快速地擦拭了几下,庆幸她穿的裤子足够宽松。

他能清晰地感觉布料下她大腿皮肤的灼热,甚至能想象出手下皮肤的轮廓……这个念头一起,让他额头青筋跳了一下,迅速收回手,拉好被子。

荆岚其实也只清醒了这一会儿,很快又睡了。

李西望听着她沉重的呼吸声逐渐变缓变,探探她的额头,好像的确没有那么烫了。

他之后又反复给她擦酒精降温,次数多了,也更自如了。

做完一切后,他坐在椅子上松了口气,天早就亮了,看看时间,早上八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