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第2页)
新郎与新娘子拉着手去了洞房。
管事对一群下人挤眉弄眼,让闲他人等速速退下,免得误了大小姐与姑爷的好事。
庭院安静如斯,如此,花不匪与卫子虞也稍稍清醒了几分。
花不匪主动合上房门,一双凤眸直勾勾盯着卫子虞,由衷赞道:“夫君今日甚美。”
大抵是醉了,卫子虞觉得,他与花不匪理应礼尚往来,遂也由衷道:“你也甚美。”
着女装的花不匪,的确颇有一股别样的风情。
两个醉汉,越看越是顺眼,一切都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两人像是存心较量,谁也没有示弱。到了关键时候,卫子虞仿佛又瞬间酒醒了几分,他愕然擡首,对上了花不匪染上薄汗的脸。
“你、你……你之前果然骗了我!”
花不匪秀眉轻蹙,忍着疼痛,故意俏皮挑衅,道:“那又怎样,现在还不是彻底生米煮成熟饭了。”
卫子虞:“……!”
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挑衅,借着酒意,非要争强好胜一番,让这可恶的女子明白,他可不是什么任人揉圆搓扁的软柿子。
屋外,夜风习习,帐内鸳鸯交颈,芙蓉帐暖度/春宵。
翌日一早,一匹骁勇战马疾驰而来,朱雀巷子外的一株歪脖子枣树上,几颗青枣落地。
刚到府门外,骑马之人跳下马背,他风尘仆仆,形态颓然,身上似有伤,像是使出所有力气,一个箭步迈上石阶,随即一腿弯折,单膝跪地,嘶哑着嗓子,如杜鹃呕血:“快、快……让我去见世子爷,边陲出事了!”
一语毕,这男子当场昏倒在地,明显已撑到了强弩之末。
卫家小厮与护院行动迅速,又见男子所骑是战马,便知,他是从西戎边境而来,八成是卫家军出了事,遂以最快的速度,将这男子送去了堂屋。
鹿先生、卫子衍,以及大长公主皆闻讯而来。
卫子虞已是花家的女婿,又刚刚大婚,卫家便没有去叨扰他。
有鹿先生施针,又给男子喂入了参汤,不消片刻,男子便从昏厥中醒来。入眼便看见了卫子衍与大长公主,男子瞬间泪落,从圈椅上滑下,直接跪地,一度哽咽。
“殿下!世子爷,出事了!伯爷他出事了!”
一言至此,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封沾血的信笺,递给了大长公主:“这是伯爷失踪之前,让小人拼死也要给殿下送回的书信。”
此刻,卫子衍与大长公主皆神色凝重,母子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到底发生了何事?!”
男子不住吞咽,理顺了气息,这便如实说道:“一月前,西戎铁骑突然叩边,前锋将军被困,伯爷便亲自去营救,可谁知……这一去便再无音讯,眼下生死不知。朝廷的监军一口污蔑,说伯爷通敌叛国,还向朝廷奉上了所谓的证据。”
男子此言一出,卫子衍心中立刻了然。
叶棠被催眠时,也曾提及过此事。
相较之大长公主脸上的惊骇之色,卫子衍面色冷沉,没多大反应。
“狗皇帝!一定是狗皇帝所为!”
“我就知道,他迟早会将所有人赶尽杀绝!”
大长公主当场愤然不已。
卫子衍掐了掐眉心,这便示意鹿先生与护院,先将男子带下去休养。
卫子衍甚是好奇一桩事,却一直不曾问出口,今日倒是个机会:“母亲,您对我父亲……到底可曾有过感情?哪怕是一丝。”
父亲的处境,总让他联想到自己。
在叶棠心目中,当真没有他一丝一毫的位置么?
大长公主捏着手中的信笺,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竟是不敢直接打开看。
眼下卫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她忽然慌了神。
她曾经以为,卫渊这辈子都不会消失。
大长公主吞咽了几下,如实说:“我曾敬他,后来以为是他杀了长卿,我便一直恨他,可得知他失踪,我又悔了。彼时,我们三个曾经那么好、那么好……”
她已经尝过失去故人的滋味。
这感觉实在不好受。
大长公主语毕,双手捂着脸,哽咽不休:“我不想让他死啊……”
卫子衍剑眉紧拧。
仿佛得到了答案。
若有一日,他身陷危机,叶棠会不会也盼着他安然无恙?
不出三日,京都仿佛起了一阵妖风,将永宁伯投敌/叛/国的消息,散播到了京都城各处。
对此,卫家不对外言明一句。
这一日,花不匪携卫子虞回门。
成婚三日之内,这对夫妇已经进行了深刻交流,对彼此也熟络了,尤其是卫子虞,再不像此前那般拧巴。
卫子虞也焦灼伯爷的事,堂屋内没有外人,他直言问道:“二弟,你可有大伯父的消息?”
卫子衍眼神清冷,轻轻摇头,他单手持盏,轻抿了一口清茶,眼神晦暗不明,像是有了思量。
花不匪依旧一身干练的劲装,她面色红润,气色极好,深吸了一口气,道:“如今,都是自己人了,我便实话实说吧。在我被召见回京都之前,北狄边境也甚是古怪,我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总仿佛全军都被人监视着。”
几人对视了几眼,交换了眼神。
大家都是精明人,很容易嗅到危机来临。
花不匪问:“弟弟,你打算如何应对这次的事?”
卫子衍:“……”
世子爷捏着杯盏的手一滞,这一声“弟弟”让卫子衍极为不适,但也只能受着,眼下,花不匪的确是他的嫂嫂了。
卫子虞清了一下嗓门:“咳……二弟,若是所谓的叛国证据确凿,卫家又当如何自处?”
卫子衍骨节分明的指尖敲了敲桌案,神色不明。
他此前催眠过叶棠两次,他也选择相信叶棠所言,所以,早已提前一步送信给卫渊,让卫渊早做准备。
如今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眼下,还不是公布一切的时候。
他在下一盘棋,时机一到,才可收网。
“是时候将赵小四拉过来了。”卫子衍已经调查了晓青城数日。
发现这厮一直并非都是单打独斗,他倒是在京都找到了不少原先的旧部,再加上从前的赵家在朝中积威甚重,有他这个赵家后人出面,可以拉拢不少势力。
花不匪一口赞成:“还是弟弟思量周祥。”
卫子衍一个眼神扫向了新嫂嫂:“……”
卫子虞:“咳咳,二弟,你大嫂就是这般女子,你莫要介意。”
花不匪却不以为然:“大家都是自己人,是一大家子,夫君的弟弟,自然就是我的弟弟。弟弟如此看着嫂嫂,莫不是瞧不起嫂嫂?”
卫子衍无话可说:“不是。”
卫家的事,并没有影响到霍晏礼娶叶棠的决心。
大婚将近,霍晏礼照常过来看叶棠,又担心她会顾及卫家的事,安抚说:“棠儿,伯爷不会有事,卫家也不可能叛国,你大可放心。”
已是深秋,叶棠身上披着一件玫红色披风,衬得雪色玉颜更是娇俏,闻言,她嫣然一笑。
她自是知道卫家不会出大事。
不过,这一世,好像一切都加快了进度。上辈子,卫家是在两年后才发生了变故。
整整提前了两年。
卫子衍就要开始起事了么?
届时,他会不会……
叶棠莫名想到她上辈子死后,牌位被卫子衍藏在卧房的画面……
“棠儿,你怎么了?”霍晏礼见叶棠失神,不免问道。
叶棠神色微赧:“我没事的。”
两人约好了今日一道去购置首饰,趁着秋阳甚好,这便准备出门。
细心如叶棠,很快就发现守门的小厮,皆换成了持剑护院,府中各处的护院也明显增多。
叶棠:“……”
这是要开始了么?
这一日出行,霍晏礼带着叶棠去长安街购置首饰的同时,还领着她去见了霍老太太。
叶棠归来时,已是黄昏落日时。
叶棠刚回到轩墨斋,便见花厅下已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卫子衍堂而皇之的来到她院中,还在饮她的花茶。
但叶棠无法提出置喙,毕竟,这里是卫子衍的地盘。
两人四目相对,叶棠即便想逃离,也无济于事,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二表哥。”
卫子衍的目光落在了叶棠脖颈上挂着的长命锁,一眼就认出这是霍晏礼幼时佩戴过的东西。因着这配饰,他也有一把一模一样的。是大长公主替他与霍晏礼各打造了一只。
“呵,你二人的关系,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话里话外俱是讽刺。
叶棠:“……”
她与霍晏礼是未婚夫妻,不久之后即将大婚,便会成为最亲密的人,何为发展到“这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