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2页)
长安自己也愣了一下。
他方才完全是本能使然,这才故意使坏。
长安立刻奉上去痕膏:“给你便是,莫要急眼。”
采薇接过去痕膏,因着担心大小姐的安危,这便扭头就走。
长安挠了挠头,对自己方才的行径十分不解。
难道他有当浪荡子的潜质?不然为何一看见采薇姑娘,就忍不住想要捉/弄……
收敛神色,长安也当即折返青玉阁,去向自家世子爷回禀。
翌日一早,破晓晨光斜斜泄入窗棂,照亮了内室浮动的尘埃。
叶棠每日都有晨起的习惯,她的身子骨之所以苗条曼妙,也鲜少感染风寒,大抵都与她坚持舞剑有些关系。她从八岁开始就很害怕生病。一旦她病下了,就无人会照顾妹妹。
“大小姐,您可算是醒了!”采薇和拾翠皆是双目通红,一看便知她二人守了一夜。
叶棠用胳膊肘支起身来,小腿上的疼痛让她一下想起了一切。
再环视四周,自己已经回到了汀兰苑,显然是摆脱了危机。
叶棠昏迷期间被喂了参汤,喉咙还算润泽,嗓音听起来并不虚弱:“我回来了?是谁送我回来的?可是二表哥?”
她只记得,卫子衍带她潜水,后来二人一道上了岸,之后的事情就一点也记不清了。
采薇点头:“大小姐,正是世子爷抱着您回来的。不过,大小姐放心,昨夜时辰太迟,府上无人瞧见。有世子爷庇佑,也不会有旁人知道昨夜之事,更是无人敢嚼舌根子。”
叶棠粉白的唇轻轻一扯,露出一丝苦笑。
殊不知,她巴不得外人都以为卫子衍罩着她呢。
卫子衍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从未与任何女子有过牵扯,能被他“看上”的女子,必定会被标上“好女”的头衔。
叶棠在京都行走,很需要这个头衔。
叶家虽是在冀州发家,但叶棠的眼光更为长远,无论是今后高嫁,亦或是独立门户,她都需要强大自身。她其实已经想好了,要在京都站稳脚跟。
叶棠扭身倚靠这秋香色大软枕,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异样的酸痛,她这才意识到身上的束胸已经解开了。她自幼注重康健,故此,身段高挑匀称,便是胸口也比同龄女子丰盈不少,昨晚去万花楼之前,她勒得紧了些,想来,这也是为何此刻会觉之酸痛的缘故。
叶棠没有怀疑什么,随口一问:“可是采薇给我换了衣裳?”
采薇点头:“回大小姐,奴婢给您换衣裳时,见您的长裤都被撕开了,好在伤口包扎的极好,止住了血。对了,这是世子爷让人送来的去痕膏。大小姐肌肤胜雪,若是落下疤痕就不好了。”
叶棠:“……”
她的伤口,是卫子衍处理的么?
那个心眼比针还细的男子,在没有心悦上她之前,如何会在意她的死活……
那他是不是看见了她的小腿?
且罢,自己不是那种贞洁烈女,不至于去寻卫子衍的麻烦,更是不会现在就让他负责。
强扭的瓜,到底不甜。
她想要的,是卫子衍撇除一切障碍,执意要娶她为正妻。
到了那时,才是她真正全身心付出的时候。
叶棠揉了揉脖颈,昏迷一宿,她做了太多光怪陆离的梦。梦见了被恶狼追逐,还被恶狼啃食,梦境太过清晰,想想都觉得心惊。
用过早食,叶棠开始安静的思忖下一步的计划。
昨晚虽然凶险,但好歹,让汪良投诚了卫子衍。
推倒曹阉的筹码,又多了一个。
王长岭死得不体面,案子已破,王家火速办了丧事。又因着不少债主登门闹事,王家再度因为这个儿子,颜面丢尽。王家家主更是对儿子的丧事不上心,只想草草了事。
姚氏母子三人从王家吊唁归来,姚氏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一片清寡。
其实,王长岭的死,并没有对她造成多大的悲切。她的不甘心,更多的,是因着一切皆事与愿违。她原本想利用王长岭,将叶棠归为自己的掌控之中。这下可好,叶棠这块金砖没拿下,还丢了一个侄儿!
已入夏,骄阳和煦。
刚刚从灵堂吊唁归来,姚氏便带着一双儿女在后花园晒太阳,去去晦气。王长岭的死,着实丢人现眼,姚氏又极为深信鬼神一说,便是被晒得额头沁汗,她也能继续忍受。
卫芙燥热不堪,怨气更甚,遂将矛头指向了叶棠。若是不能找一个替罪羔羊,她又该怨恨谁去。
“王表哥死了,叶棠大概正躲在房中偷着乐吧,她也不想想,若非是三房收留她,她哪来眼下的安稳日子?!”
卫芙抱怨一通,又继续给叶棠泼脏水,“母亲,我听说过分美貌的女子,都是命里带煞。您想呐,叶棠的母亲死了,妹妹又是个病秧子,叶家老爷一直生不出儿子。王表哥才沾上她没多久,便惨死了,这便足以说明,叶棠带煞呀。”
卫芙的容貌不及叶棠,可她忽然发现,只要将叶棠归为不良的女子,她心中一下就平衡了。
姚氏眉心紧拧,她一惯神神叨叨,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去求神拜佛,祈求神明可以满足她的一切奢望。
听了卫芙一言,姚氏深信不疑,当即脸色大变:“叶棠当真不将我这个舅母放在眼里啊!长岭死了,她胆敢幸灾乐祸,我便让老夫人遣送她回冀州!没了伯府的庇佑,她区区一个叶家的小姐,如何能斗得过恶霸?!”
卫子赋一直拧着眉,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母亲!妹妹!你们在胡说些什么?姑母是难产而死,娴表妹自打娘胎出来,便身子羸弱,这与棠表妹有何干系?!再者……王家表兄也是咎由自取。便是国子监的公子们,也都知道王表兄的为人,母亲又何必睁眼说瞎话?”
卫子赋觉得不可理喻。
他到底读了几年圣贤书,即便像卫三爷一样,也喜欢好看的女子,但也还不至于丧尽天良,紧接着又说:“冀州恶霸为非作歹,表妹若是被送回冀州,必定会被刁难。还望母亲莫要将王表兄的死,迁怒于表妹。”
“表妹她什么也没做。”
姚氏和卫芙被怼得哑口无言。
因着叶棠身上的确寻不到错处。
叶棠也确实什么都没做。
姚氏擡手抵着太阳xue,立刻装出即将昏倒之势。
卫子赋只能上前搀扶:“母亲!母亲您怎么了?”
姚氏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
她心中不甘呐!
叶家的财力,那可当真是金山银山!
侄儿死了,她让谁去娶叶棠进门?!
姚氏自是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在她看来,卫子赋的妻子,必须得是世家名门的嫡女,叶棠一个商贾之女配不上她的儿子。
“回、回去歇着!”姚氏喘了几口大气。
卫芙也搀扶着她,怒嗔了卫子赋:“哥哥,你以后莫要再替叶棠说话,不然迟早会气死母亲。”
卫子赋:“……”
他实在不明白,叶棠才登门伯府没多久,怎么就招了母亲和妹妹嫉恨了?
同一时间,后花园子的一处高阁上,卫子衍眸色冷沉,眼角轻挑,神色不明。
长安眺望下方,见三房母子三人已经走远,方道:“世子爷,四公子倒是个明智之人,为了替表小姐说情,竟不惜与三夫人闹罅隙。三房也就四公子是个清醒人了。”
伯府本就不指望三房如何。
扶不起来的烂泥,便一直瘫软着便是,但不能惹事。
卫子衍不置一言,深沉的眸子里藏着一丝探究。
不多时,卫子衍回到青玉阁,就见卫子赋特意来寻他。
“二哥,你可算是回来了,我正好有事拜托二哥。”卫子赋一言至此,藏不住心思,又说,“二哥,我母亲想将表妹遣送回冀州,你才是这个家里说了算的人,可千万不能让表妹离开呀。”
卫子赋虽没什么坏心思,但最是怜香惜玉,只要是好看的女子,他都会生出怜惜之意。
此刻,卫子衍眼漆黑瞳孔中,似有一丝冷凝,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漫不经心,道:“四弟,你眼下要以学业为重。既已休沐了几日,该去国子监了。”
卫子赋着急上火:“二哥,可我放心不下表妹!”
卫子衍脸色一沉,似是对这个四弟怒其不争。
一旁的长安与钟北对视了一眼,仿佛顺利达成了眼神交流:四公子还真是多情种。便是府上的娇俏丫头,他也时常放不下……
卫子衍言简意赅:“三叔平日鲜少管你,我这个二哥的话,你也不听么?学业方是你眼下的重任,旁的事与你无关。”
卫子赋语塞。
二哥在家中,便是神祇一般的存在,是日后的家主,便是他父亲见了二哥,也不敢违背二哥的意思。
卫子赋只能罢休,讪讪道:“那我今日就回国子监,叶表妹就劳烦二哥照拂着些了。”
卫子衍拂袖进屋,没有再看卫子赋一眼,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卫子赋了解二哥的脾气,也不敢纠缠的太狠,但愿二哥可以遵守承诺,护着叶表妹。
卫子赋一离开,长安啧了一句:“四公子随了三爷,是个花心多情的男子,对身边的婢女皆很和善,四公子与表小姐并不相熟,竟还是为了表小姐鞍前马后。”
长安话音一落,钟北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示意长安闭嘴。
二人往前看去,就见世子爷哐当一声合上了房门,独自一人待在屋中。
长安:“……”世子爷,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