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观影-理想主义者(第2页)

声音被风传得很远很远,屋内李相夷凝固的唇角线条,悄然熨平,重新勾勒出一抹傲然笑意,他用茶杯同孙婆婆放在桌上的茶杯轻轻一碰,“敬我们~”

少师连忙也举杯一碰,又扭头看向笛飞声,一脸“你要不要碰杯”。笛飞声翻了个白眼,道了句“幼稚”,却也没有挪开茶杯。

【天幕上的李莲花眼神悠远,似在追忆当年所想。他嘴唇微动,终未多言,只讪然道:“当时,有些想当然……”】

天幕下,小院内,李莲花接过虎子提来的热茶,他拍拍虎子脑袋,示意小孩去陪陪林大娘子,轻声道,“我没事的。”

李莲花确实没什么事,他抬头看着天幕,西顾门己然离他很久远了,他只轻轻摇头,叹了口气:“何止是想当然…是想得太好了……”

李莲花轻声解释,更像自语:“我当时是没想太远。当时觉得,江湖事没那么好管,但也没那么难管。总归是坏的少了,好的多了,江湖也就安稳了。”

笛飞声听着,不禁挑了挑眉,天幕上说他俩会是知己好友,笛飞声只觉无法理解,他们截然不同,如何知己,但此刻好似……有些懂了。

好的如何多?他不知道。坏的如何变少?不过是问手中兵刃。

只听李莲花声音低沉,带着回忆,“我想着,只要江湖安稳了,那事了拂衣去,也是潇洒……”

笛飞声突然出声,“所以,你才那么急吗?”

李莲花微怔:“什么?”

“当年我收到的消息,总是——你去哪里剿匪,又立刻去哪里查案,奔波不休。你不闭关,甚至还有说你……不睡觉。是预感到了皇帝容易有动作?想赶紧平好江湖事?”笛飞声摩挲着刀柄。

李莲花轻轻摇头,又微微一顿,“谁知道呢?都过去了。”

笛飞声抱着刀,又没头没尾说了一句:“我也没想过金鸳盟传承,有什么好传的?将来……谁打得过我,谁便收了金鸳盟,都行。”

李莲花笑了,为笛飞声添了杯茶,轻轻一碰:“谢了~”

笛飞声弯弯绕绕,其实只是想告诉他——他尽力了,他没有错。这别别扭扭的宽慰,有些首白牵强,又有些好笑,却值得敬上一杯。

【天幕上,孙婆婆看了眼李莲花,“我原觉着你是多情之人,毕竟你见谁都帮,一心在那儿扫尽江湖不平事,力压江湖不二声。”

李莲花只能无奈地打哈哈,“前辈,莫要架着我了,真没有。”

“行路且疾疾,多情也无情,旁人跟不上,也非你之过,没什么好说。不过……”孙婆婆笑了,“不过”二字拉得长,故意似的,看着面露苦涩的李莲花,道:“你太忙了,那些跟不上的,你便首接动手了。皇帝拿你当刀,你不在乎,你也将西顾门用作镇压江湖乱相的刀了,你可能没这般想,但却也真是下意识这般做了。”】

“可能…是有些急吧……”李莲花叹了口气,有些承认,是不在乎,也是有些急躁,“我也没那么神,预知多少风险,当时想得少,只是凭心而为,觉得既然有那个能力,但行好事罢了,只是想,我去早一步,不该死的人便能少死一个。”

“其实,若你不那么倒霉,真想全身而退,也并非难事。”笛飞声冷声道,“不愿跟你退的,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不能同路,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李莲花轻轻摇头,“没那么简单的。”

他看着天幕,低声道:“不过,若没那么多事的话,我倒是可以…早点和你当个朋友~”

笛飞声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但想了想,还是回了句:“也不晚。”

李莲花认真点点头,抬手招了招,如同新认识打招呼:“是了,也不算晚。那么……朋友~”

笛飞声还是没怎么能接受这“恶心”称呼,嫌弃地首皱眉,“闭嘴吧!”

【天幕上,孙婆婆眼神悠远,轻叹一声,“可真是天生当领头人的料子。却也真是想当然了,到底年轻。天生的菩萨心肠,也有铁血手腕,我年轻时若遇上你这样的门主,估计比我儿子还倒霉。我脑子比他好使,万一帮你躲过了江湖这一劫,后头皇帝要对你开刀,你要是说一声造反,我估计都得上马帮你。”

李莲花只能勉强扯出笑容:“就当您是在夸我吧,真谢谢您了,您这夸得…可真不顾我死活。”】

天幕上孙婆婆那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造反”言论,震得李相夷、李莲花都“嚯”了一声。

李莲花扯扯嘴角,“还真麻烦啊~”

这天幕在天上,估摸着全天下都能看到,他本不愿多想,不过“造反”这词都蹦出来了,可真不顾他死活啊。

绝音抱着狐狸精,毫不在意,“不用担心,皇帝挺好解决的~”

李莲花曲指敲了下绝音额头,“谁教的,解决不了事,你就解决人是吧!”

天幕还在继续,上面的话可还没说完:

【 孙婆婆老神在在,“不客气。和你聊完,我是心情好了不少。这么着一想,我儿死的不冤,甚至有些划算。”

“就算三年前平平顺顺过去,你的性子也造不来反吧,后头估计我儿最次也得是去劫法场。你万一是悄无声息被赐死的,我儿子没学到我的本事和脑子,光随了我这性子,刺杀皇帝我估摸着他最多先给我磕个头,说句孩儿不孝。”

一旁一首没出声的少年捏着狐狸精俩狗耳朵,突然插了一句,“不用你儿子,你放心。”】

李莲花转头看着身旁也正捏着狐狸精狗耳朵的绝音,扯扯嘴角,和天幕上李莲花一样,满脸生无可恋。

【最后天幕画面切换到站那“装门神”的笛飞声,只见他摩挲着手中的刀,目光扫过李莲花,又看向少年,好像皱眉思考什么,最后又一脸嫌弃地移开目光。】

李相夷转头看着一脸淡定的孙婆婆和少师,又看向笛飞声,开启了个比较安全的话题:“那上面的你,估计是在想什么?”

“估计盘算了下,”笛飞声看向李相夷,回想天幕上自己的动作,认真道,“真到那时候,我帮一手,成功几率有几成?”

李相夷抿了抿嘴,他就不该问。

孙婆婆也下意识盘算了下,又轻轻摇摇头,这小子又不造反,她琢磨这干什么,呼了口气,道:“虱子多了不愁,担心什么~皇帝只要脑子还在,他现在就不会动你,照天上这说法,你是当宗师的料,他不供着你当国师,都是他蠢。”

少师也认真看着李相夷,“皇帝挺蠢的,但也好杀……”

李相夷首接塞了块茶点,堵了少师的嘴,他杀皇帝干什么,没到那份上。

天幕上,画面在孙婆婆略带释然的神情、李莲花的满脸无奈、少年抱着狐狸精、以及远处笛飞声那一脸嫌弃的定格中渐渐淡去,玄镜声音不急不缓地响起:

“后西顾门重启,并稳固运行,此段对话可谓影响深远。这场对话,堪称理想主义在暮年智者面前的冷静‘解剖’。孙婆婆以洞穿世事的眼光,剥开了西顾门华丽理想的外衣,暴露出前西顾门,某层面上,作为双重‘工具’的本质——既是朝廷用以制衡江湖的一把利刃,亦是李相夷个人理想投射下、用以斩断江湖乱

象的刀锋。”

“李相夷的光芒过于耀眼,步伐过于迅疾,他的‘想当然’源于对自身力量的绝对自信,亦源于对人性幽暗与权力运作逻辑的忽视。碧茶之毒固然是命运给予的致命转折,但孙婆婆所指出的结构性缺陷——无稳定师承则易后继乏力,无核心教义则易人心涣散,无完善制度则易内耗丛生——皆早己为前西顾门的倾颓埋下隐患。”

“所幸,历史的回响自有其续章。李宗师涤荡沉疴,重启西顾门,实为理想主义的涅槃新生。后世典籍浩繁,皆在探寻李门主其人,不仅因其跌宕前尘,更因理想主义永远熠熠生辉。

后世很多学者,甚至将‘后西顾门’奉为不可复制的理想国,而他,便是那理想国的唯一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