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可怕的女人

朔方城的冷月爬上凉亭飞檐时，赵灵韵膝下的狐皮褥子泛着幽蓝的光。她垂眸整理鬓边碎发，金步摇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颤，倒映着柳林猩红竖瞳里流转的笑意。

赵元礼攥着酒盏的指节发白，看着堂妹如温顺的幼兽般蜷缩在虎狼身侧，绣着并蒂莲的裙摆下，隐约露出半截被灵力灼伤的脚踝——那是前日"反抗"时留下的痕迹。

"灵韵不愧是赵家最懂事的孩子。"四叔摇晃着夜光杯，杯中琼浆映出少女苍白的侧脸，"为了家族，连名节都能舍去。"他刻意加重的尾音里藏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惊得赵元礼喉间涌上腥甜。老父亲咳嗽着别开脸，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终究没说半个字。

柳林突然揽住少女纤细的腰肢，金黑灵力顺着指尖渗入她后颈。赵灵韵轻颤着伏在他肩头，发间的珠花滚落青玉案，在密奏残页旁碎成齑粉。"明日，就让赵姑娘'逃'出王府。"柳林把玩着她垂落的青丝，语气漫不经心，"记得带上这份'血书'——就说本王妄图强占，你拼死夺出的证据。"

赵元礼猛地起身，却被二叔袖中飞出的灵力锁链缠住脚踝。"元礼糊涂！"虚影闪烁的二叔冷笑道，"灵韵的名节换赵家百年基业，这笔买卖再划算不过！"他袖中甩出一卷婚书，泛黄的纸页上，赵灵韵的名字与柳林的印鉴并列，却被朱砂笔狠狠划了个血红的叉。

凉亭外突然传来凄厉的狼嚎，赵灵韵却突然抬起头，水汪汪的杏眼蒙着层薄雾，唇角却扬起诡异的弧度。她轻轻握住柳林染着灵力的手，声音甜得发腻："王爷放心，灵韵知道该怎么做。"少女指尖的丹蔻在烛光下泛着妖异的红，赵元礼突然想起儿时在洛阳老宅，她也是这样笑着将毒蛇放进丫鬟的绣鞋。

"好个懂事的美人。"柳林的笑声震得琉璃灯嗡嗡作响，他屈指弹开赵灵韵的衣领，露出锁骨处新烙的金黑符文，"有了这印记，本王的'暴行'才更逼真。"符文亮起的刹那，赵灵韵疼得蜷起身子，却仍固执地将脸埋进对方胸膛，发出小猫般的呜咽。

赵元礼瘫坐回席位，看着父亲默默将撕碎的婚书收入袖中。青玉案下，镇魂纹随着众人的灵力流转愈发明亮，将少女苍白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朔方城的寒风卷着细雪扑进凉亭，却吹不散空气中令人作呕的阴谋气息——他终于明白，这场献祭里，最可怕的不是被当作棋子的自己，而是那个甘愿化作利刃、亲手剖开胸膛的血亲。

又过了几天，朔方城的罡风撕扯着赵元礼残破的官袍，云蟒补子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面溃败的旌旗。

他踉跄着跌上马车时，回望王府方向，只见金黑灵力凝成的锁链缠绕天际，将整座城池笼罩在阴森的威压之下。赶车的老仆木然挥动马鞭，车轮碾过满地霜雪，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而在王府深处的鎏金寝殿内，赵灵韵跪坐在冰凉的玉阶上，青丝如瀑散落肩头，锁骨处的金黑符文随着呼吸明灭。柳林斜倚在蟠龙榻上，猩红竖瞳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指尖把玩着她方才拼死扯下的半幅罗裙。"赵姑娘这出戏，倒是比本王预想的还要逼真。"他忽然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不知道那位钦差大人，看到你亲手书写的'血书'时，会是什么表情？"

赵灵韵抬起头，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未拭去的泪痕，眼中却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她强撑着起身，莲步轻移，跪坐到柳林身侧，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只要能为王爷分忧，灵韵做什么都心甘情愿。"说着，她轻轻握住柳林的手，将脸颊贴在对方掌心，"只是...还请王爷莫要忘了，对灵韵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