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绝境中相逢(第2页)
“凯拉贾酋长?”李漓皱眉,目光如鹰,扫过对方沾满尘土的头巾,又落在青年身上,“你又怎会在这?这位是?”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审视,似在揣摩两人的来意。
凯拉贾拍去腿上的灰尘,站起身,肥硕的身躯晃了晃,苦笑道:“艾赛德,两年前,希拉戈拉部落遭仇家夜袭,我们部落损失惨重。我带着残部逃到埃及,投靠了法蒂玛宰相艾菲达勒大人。幸得宰相赏识,我如今是二公子的侍卫长。”他指向身旁青年,语气夹杂敬畏与讨好,“这位是库泰法特·伊本·艾菲达勒,宰相大人的二公子。”
库泰法特缓缓起身,微微颔首,目光清亮,带着贵族的沉稳与疏离。他打量李漓,嘴角微扬,声音低沉而磁性:“你就是艾赛德,凯拉贾常提起你。能在炼狱般的耶路撒冷相遇,似是真神的旨意。”库泰法特的马格里布口音裹挟着开罗的雅致,锁子甲下的长袍虽满是尘土,仍掩不住丝绸的华贵质感。
李漓眯眼,目光落在库泰法特腰间的弯刀,刀鞘上的月牙纹在火光中闪着寒光:“宰相的公子和侍卫长不待在开罗,跑来耶路撒冷做什么?”
库泰法特眼神一黯,手指不自觉地握紧刀柄,关节微微泛白:“家父命我携一卷《天方经》古抄本,献予阿克萨天方寺,以示家族对圣城的敬意。这抄本已有数百年历史,是我家族的至宝。”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像自语,“谁料一个半月前我们刚入城,十字军便兵临城下,我们被困在此直至今日城破。今天白天,我的卫队与屠城的十字军血战到底、死伤殆尽,如今只剩我们。”他抬起头,眼中燃起一抹坚定的火光。
凯拉贾叹了口气,指了指旅馆后侧的阴影:“还有她。”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名黑人少女缓缓走来,约十五六岁,肤色如乌金,眉眼间透着温柔与坚韧。她裹着一件洗净却破旧的亚麻长衫,赤足踩在泥地,步伐从容,发丝用粗布条束起,随风轻晃。月光下,她如一尊静默的雕像,美丽得令人窒息,眼中却藏着一抹无人知晓的哀伤。
“她叫萨赫拉,是根据巴克特条约由马库里亚王国进贡给埃及的努比亚女奴。”凯拉贾耸肩,语气轻佻,“宰相命我护送她至阿克萨天方寺,作‘瓦克夫奴婢’,为圣地行善。”
“你们怎么没跟着伊夫提哈一同撤离?”李漓望着库泰法特与凯拉贾,语气中透着一丝疑惑。
库泰法特神情凝重,缓缓答道:“伊夫提哈与家父素来不睦,自我们抵达耶路撒冷以来,便始终与他保持距离。我们之所以没住进总督府,正是不愿与他共沉浮——我原以为,以他一贯的作风,定会誓死坚守,带着守军共赴末路……却没想到,他竟会弃城投降。”
凯拉贾搓着手,眼神闪烁,语气里透着几分市侩的揣度与试探:“艾赛德兄弟……从时间上算起来,你们是跟着十字军进城的吧?想必已有落脚之处?若方便,可否让我们借住一时?”
李漓眉头微蹙,目光沉冷地扫了库泰法特一眼,语气不容置疑:“跟我走,去圣约翰医院。”
“多谢!”库泰法特躬身致意,神情郑重,眼中浮现出由衷的感激。
“二公子,我们快走吧!”凯拉贾一边催促库泰法特,一边猛地转身,对身后的萨赫拉冷声道:“你自由了,自生自灭去吧,别再跟着我们。”语气中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厌弃,刺耳得像刃。
库泰法特眉头紧蹙,俊朗的面庞掠过一丝不悦,低声道:“凯拉贾,萨赫拉是家父亲自托付之人,岂容你随意抛弃?”
“二公子,如今我们自身难保,多带一个无用的女人,只会拖累我们!”凯拉贾不耐地挥手,肥胖的脸上带着轻蔑的笑。
库泰法特点点头,长叹一声,眼神中闪过一抹难掩的歉意,却终究没再争辩,只是静静看着萨赫拉。萨赫拉低垂着眼帘,指尖微颤,像是在极力压抑惊惶。但片刻后,她忽地抬头,目光坦然,嘴角扬起一抹倔强的弧度,仿佛以沉默回应命运的残酷。
李漓的目光如刀,直直盯住凯拉贾,语气冰冷:“你们真打算把她丢在这乱军之中?”
凯拉贾干笑两声,挠了挠油腻的头发:“她是宰相的奴婢,又不是我的人。我不过是奉命送人。如今城破寺毁,还管她作什么?”
“凯拉贾酋长,你这自私的毛病,真是一点没变!”蓓赫纳兹冷哼一声,抱臂而立,满脸鄙夷。
凯拉贾讪笑着想缓和气氛:“蓓赫纳兹,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火爆。”他目光一转,落在萧书韵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轻佻,“艾赛德,看起来,你混得不错啊,连东方女奴都搞到手了。这种货色可稀罕,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我不是女奴!”萧书韵猛然抬头,目光炽烈如焰,猛然踏前一步,手按剑柄,怒声道:“书清,这种人是你朋友?真让人难以置信!”
凯拉贾摸着脑袋,讪讪道:“艾赛德;你的这些女人,一个比一个凶……”
“够了。”李漓低声喝止,目光一扫众人,语气坚决,“所有人都跟我走,萨赫拉也一起。”
库泰法特微微松了口气,认真道:“艾赛德,凯拉贾说你信义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若你真能助我们离城,我父必有厚报。”他顿了顿,语气稍缓,“至于萨赫拉……就当我赠与你的见面礼。”
李漓未作回应,只是望向萨赫拉。少女轻轻点头,眼中带着克制的感激,然后缓步走到他身后,背脊挺得笔直,如同在用沉默捍卫她残存的尊严。月光洒下,她乌金色的肌肤泛着柔光,宛若夜色中一抹静默的星辉。
“艾赛德,你还是改不了爱管闲事的毛病!”凯拉贾嘟囔一句,随即拍了拍手,“行吧,快走,别耽误时间了。”
蓓赫纳兹冷声道:“凯拉贾,先脱了你那身埃及人的行头,尤其是那顶足以证明你的愚蠢的头巾。你这身打扮,要是让十字军遇到,保准二话不说立刻举起刀剑冲过来,连我们也一起砍。”
“脱衣服?那我穿什么?你想让我光着身子行走?”凯拉贾气急败坏地反驳。
“地上十字军的尸体随处都是,随便扒件斗篷披上就是了。”蓓赫纳兹翻了个白眼,“莫非你连这种事都要人教?”
凯拉贾悻悻地咕哝着,走到路边一具尸体前,扯下一件破旧的链甲斗篷,皱着脸套在身上,嘴里不停抱怨:“这玩意儿臭得像狗屎!”
一旁的库泰法特则沉默不语,丢下镶玉刀鞘的弯刀,脱下锁子甲,换上灰布斗篷,动作干脆,却不失从容。尽管眼中掠过一抹屈辱之色,但他一言不发。
这时,观音奴从阴影中疾步折返,神情紧张,语气急促:“不好了,前路被封。戈弗雷下了宵禁令,全城街道布满路障,由坦克雷德的诺曼士兵巡逻,擅动者格杀勿论。我还听他们说,圣殿山附近有埃及残兵潜伏,他们正在搜捕。”
李漓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后果断道:“今晚先找地方躲一夜。天亮后,我去与雷蒙德或戈弗雷交涉。”他扫了凯拉贾一眼,语气冷峻,“记住,你们别说话,尤其是你凯拉贾,别惹事。”
凯拉贾连连拍胸口:“放心,我只求活命!”
“库泰法特公子,还得委屈你暂扮我的侍卫。”李漓转向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
库泰法特沉声点头:“艾赛德,我听你的。”虽答应得果断,他眼中却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从尊贵子弟沦为伪装侍从,这份屈辱他只能默默吞下。
“那我呢?”凯拉贾嬉皮笑脸地问,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你?”萧书韵冷哼一声,斜睨他,“你就扮个战奴吧。”
“战奴就战奴,活着出去才最要紧。”凯拉贾笑嘻嘻地耸耸肩,肥胖的身子塞进斗篷里,像个滑稽的不倒翁。
“依我看,我们不如直接前往圆顶天方寺。”观音奴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我刚才在山下听守军闲谈,说那边有几位十字军将领夜宿,戈弗雷很可能就在其中。我们若大大方方前往,实话实说我们是在圣殿山寻找族人,这两个人就是我们已经找到的族人,如此反而更显从容,也更安全。”
“就去那里。”李漓点头应允,随即迈步而出,步伐沉稳如铁,仿佛踏破夜色的凝滞。
一行人迅速隐入黑暗,脚步声被风声吞没。夜风呼啸,耶路撒冷的血与火在身后低语哀鸣。当他们抵达圆顶天方寺后,遇到了戈尔贝格和吉尔特,于是一晚相安无事,第二天天一亮,李漓就带着一行人返回了圣约翰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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