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无声之境(第2页)
“青瓷…青瓷！”张九思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痛楚和浓烈的血腥味如同强心针，让他强行从那沉沦的深渊边缘挣脱出来！他用力摇晃着怀中的女孩，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甚至透出一丝恐惧，“看着我！别听！别沉下去！守住你的意识！想想你是谁！想想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青瓷涣散的眼神在他的呼喊、摇晃和舌尖血腥味的刺激下，艰难地重新聚焦。她看到了张九思嘴角不断渗出的鲜血，看到了他眼中那几乎燃烧起来的、对抗虚无的顽强意志。那眼神，像这片死寂灰白中唯一跳动的火焰，虽然微弱，却无比炽热。
“我…”青瓷虚弱地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无处不在的“回响”彻底淹没，“我感觉…好空…好冷…像要…融化了…消失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对自我存在的迷茫和恐惧。
“不会的！”张九思斩钉截铁，他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自己的存在感强行渡给她，“我们都在！我们活着！守炉人前辈用命把我们送到这里！这里有初代大人留下的线索！想想你的星主本源！想想你父亲！想想我们要寻找的真相！不要被这‘回响’磨灭！这是陷阱！虚无的陷阱！”
“星主…本源…”青瓷喃喃着，无意识地抬手抚向自己的眉心。指尖触碰到那黯淡星纹的瞬间，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悸动，突然从星纹的最深处传来！仿佛沉眠于永冻冰层下的种子，被某种来自亘古的呼唤轻轻触动了一下。
几乎与此同时，跌落在一旁的那块布满裂痕的星髓石，其上最深的一道裂痕中，那点微弱的星光也骤然亮了一丝！一股冰凉却带着奇异生机的气息，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顺着冰冷的灰白地面，流淌到青瓷身边，顺着她按在眉心星纹的手指，悄然渗入！
这股冰凉的气息与青瓷星纹深处那丝悸动瞬间产生了共鸣！
嗡…嗡…嗡…
一种奇特的、与外界单调“寂灭回响”隐隐呼应的纯净脉动，开始在青瓷冰封的星海深处微弱地跳动起来！不再是惨白的光芒，而是纯净的、带着勃勃生机的星辉！
这片冰封星海，是她刚刚复苏就被重创的星主本源。无数黯淡的星辰碎片死气沉沉。而在星海的中央，那丝被古兽饕餮污染过的本源所在，残留着一缕极其顽固、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金痕迹，如同深入骨髓的毒斑。
然而，就在这片冰封星海的最边缘，最不起眼的角落，那点被星髓石气息唤醒的纯净星光，正随着脉动，散发出柔和的光晕。这光晕与外界“寂灭回响”那特殊的、磨灭一切杂质的虚无之音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振！
在这共振之下，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缕盘踞在核心、如同附骨之疽的暗金毒斑，竟然在这纯净星光的脉动和虚无回响的共同作用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污雪，一点点地…淡化、消融！不是被驱逐，而是被一种更高层次的、代表“寂灭”与“纯净”的力量，强行净化、抹除！
“嗯…”青瓷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吟，并非痛苦，而是一种淤塞被疏通、污秽被涤荡的奇异舒畅感。眉心星纹那沉重的压迫感和残留的刺痛感，竟奇迹般地减轻了一丝！黯淡的星纹边缘，甚至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纯净的银色光晕！
张九思敏锐地察觉到了青瓷的变化！她身上散发出的那丝微弱却纯净的星光波动，与这片“寂灭回响”产生了奇妙的和谐！守炉人指引的路是对的！这片代表终极虚无的镜廊，竟然蕴含着净化灵魂深处污染的力量！
然而，就在他心中刚刚升起一丝绝境中的希望曙光之时——
那无处不在的、单调的虚无回响，骤然发生了剧变！
一种新的“声音”，或者说，一种新的、更加沉重、更加清晰的“回响”，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轰然加入了这片死寂的交响！
不再是星辰寂灭的叹息，不再是世界崩解的余韵。
那是一种…沉重、缓慢、每一步都仿佛踏碎时空壁垒的…脚步声！
咚…咚…咚…
每一步落下，都如同重锤砸在灵魂的核心，砸在时间的脊梁之上！伴随着这撼动心魄的脚步声，还有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冰冷锁链拖曳过亘古石阶的…哗啦声…以及…一种心脏被某种力量缓慢、坚定地、带着无尽悲怆从胸腔中剥离出来的…粘稠、令人灵魂颤栗的撕裂声！
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烙印在张九思和青瓷的意识最深处！它比“寂灭回响”本身更加清晰，更加沉重，带着一种穿透万古时空的极致悲怆与无法言喻的牺牲意志！它不再是背景音，而是成为了这片空间的主旋律！
青瓷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惊和深沉的悲伤！她握着星髓石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指节发白。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滑过苍白冰冷的脸颊。
“我…我听到了…”她看向张九思，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灵魂的共鸣，“脚步声…锁链声…还有…心被挖出来的声音…好痛…好悲伤…好…孤独…”她仿佛亲身经历了那一切，巨大的悲怆感几乎将她淹没。
张九思同样听到了！那沉重如山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踏在守护的宿命与绝望之上；那冰冷的锁链声，锁住的是自由，也是无法逃脱的责任；那心脏被剥离的撕裂声，是牺牲的具现，是守护某种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所付出的、无法想象的惨痛代价！这声音指向了一个无比清晰的画面——
初代镜侍！是他！是他拖着沉重的枷锁，步履蹒跚，亲手挖出自己的心脏，化为封印镜渊核心的锚点！这是献祭的永恒回响！是他牺牲自我“未来”的那一刻，其灵魂发出的最后呐喊与意志，与这片特殊的“寂灭回响”镜廊产生了最深沉的共鸣，留下的、永不磨灭的时空烙印！
这，就是守炉人所说的，关于平衡之镜，关于献祭本质的…最残酷、最直接的真相碎片！
它并非冰冷的文字记载，不是模糊的影像，而是一段凝固在时空中的、充满极致痛苦与牺牲的…灵魂悲歌！
“初代大人…”张九思喃喃道，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亲耳“听”到这献祭的回响，感受着那跨越时空传递而来的巨大悲怆与孤独，远比任何传说都更加震撼灵魂。那“钥匙即祭品”的宿命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沉重、冰冷地压在他的心头，几乎让他窒息。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怀中因悲伤共鸣而泪流满面、微微颤抖的青瓷。
青瓷也正仰望着他。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那悲伤中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坚韧。她眉心那点纯净的星光，在这献祭回响的共鸣下，跳动得更加清晰、更加有力，散发出一种柔和的、驱散阴霾的银色辉光，仿佛在回应着初代守护者的牺牲意志。
两人在这片灰白的死寂之地紧紧相拥，周围是磨灭意志的虚无回响，灵魂深处却轰鸣着初代镜侍那沉重、悲伤、孤独却又无比决绝的献祭脚步。这脚步声如同沉重的鼓点，敲打在他们的心上，也指明了方向。
守炉人的话在张九思脑中回响：“…留下…星髓石…留下…玉笛…或许…都是为了…在绝境中…留下…一丝…破局的…变数…”
星髓石能净化污染，能在这片“寂灭回响”中唤醒青瓷的本源星光。玉笛…玉笛在哪里？
张九思的目光猛地扫向四周。那柄救命的玉笛，正静静地躺在不远处冰冷的灰白地面上，笛身黯淡无光，蒙着一层尘埃，如同凡物。
他艰难地伸出手，用尽力气，将那冰冷的玉笛抓回手中。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笛身的瞬间——
嗡！
沉寂的玉笛，笛身深处那近乎枯竭的微弱核心，仿佛被青瓷眉心纯净的星光和星髓石的气息所引动，又仿佛被初代镜侍那沉重的献祭回响所唤醒，极其微弱地、回应般地…闪烁了一下！
虽然光芒微弱到几乎看不见，但张九思清晰地感觉到了！一种奇特的、指向性的波动，顺着玉笛，极其微弱地指向这片灰白世界深处某个特定的方向！
那里，似乎存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