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午后的暴雨来得突然。南宫皖窝在竹阁二层的软榻上,火浣布吸饱了阳光,烘得她昏昏欲睡。窗外雨幕如瀑,傅少平却在潭边练剑,玄铁剑破开雨帘,每一滴坠向他的雨珠都被剑气劈成冰雾。

“傻子。“她嘟囔着,指尖紫焰却悄悄溜出窗缝,在雨幕中织成一张细网,接住了所有可能溅湿他衣袍的雨滴。

不知过了多久,阁楼地板传来“咯吱“轻响。傅少平带着一身寒气进来,发梢还挂着冰碴。他手中拎着一串用剑气冻住的银鱼——寒潭特产,鳞片能映出紫焰的光彩。

南宫皖假装睡着,感觉到他剑气微动,湿透的外袍瞬间蒸干。那串银鱼被挂在窗边,冰晶折射的虹光投在她眼皮上,晃得人心痒。

“装睡就滚下去。“傅少平突然开口。

南宫皖笑着翻身,一道紫焰甩过去,将他刚束好的发带烧成灰烬:“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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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风铃响时,南宫皖正在拆傅少平的剑架。

玄铁剑穗上缠着她的发丝——昨日比武时故意留下的。她捻着那根长发,紫焰顺着发丝烧过去,想把他藏在剑鞘夹层里的东西逼出来。

“咔。“

剑架突然翻转,露出暗格里的冰玉匣。匣中整整齐齐码着十二颗寒髓丹,每颗都裹着剑气,旁边还有一页被冰封的《紫焰调息诀》——正是她走火入魔那晚,傅少平从玄阴教长老脑中挖出来的。

身后竹梯传来脚步声,她不慌不忙地合上暗格,顺势将罗裙挂在剑架上。纱衣垂落,正好遮住机关痕迹。

傅少平端着药盏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南宫皖斜倚剑架、罗裙半湿的模样。他目光扫过微微错位的剑穗,忽然抬手,一道霜气冻住了她欲偷藏的左手。

“喝药。“他将药盏塞进她右手里,汤汁黑如墨,却映着紫焰的光。

南宫皖嗅了嗅,醉龙葵的味道。“以毒攻毒?“她仰头饮尽,舌尖故意蹭过他未来得及收回的指尖。

傅少平收手的速度比剑气还快,耳尖却染了寒潭晨曦的颜色。他转身时,剑穗上的发丝早已不见,唯余一缕紫焰,悄悄缠上了他的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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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又响,这次惊起的是竹阁顶的一对翠鸟。

寒潭无波,倒映着并立的双影。傅少平的剑气在潭底刻了阵法,南宫皖的紫焰则在水面绣了符纹。若有外人闯入,此地方圆十里都会化作冰火地狱。

“归墟...“南宫皖摩挲着门楣刻字,忽然将掌心按在傅少平心口,“能归多久?“

傅少平握住她手腕,霜气与紫焰在相触处炸开细小的星火:“到你腻了为止。“

“那完了。“她笑着抽手,紫焰却留在他衣襟上,凝成小小的凰鸟印记,“我这人,最是长情。“

潭底玄冰莲忽然绽放,花蕊中的刺客眼珠早已化作冰珠,映着双影交叠的瞬间。风铃轻晃,断剑吻过晨光,叮——

寒潭东侧有片向阳的坡地,常年被傅少平的剑气与南宫皖的紫焰余韵浸染,土壤早已异于常地。那日清晨,南宫皖赤足踩在湿润的泥土上,足尖紫焰如涟漪般扩散,所过之处,板结的土块纷纷化作细腻的灵壤。

“傻子,过来。“她头也不回地唤道,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紫焰落地成沟,将坡地分割成整齐的田垄。

傅少平立在潭边石上,玄铁剑尖垂下一滴凝练的寒潭水。他手腕微震,那滴水珠便化作数十道细流,精准地落入南宫皖开凿的沟渠中。水流触及紫焰灼烧过的土壤,竟发出金石相击般的脆响,蒸腾起带着霜花的雾气。

“冰火灵田。“南宫皖蹲下身,捏起一撮泛着紫金光泽的土壤,眯眼笑了,“玄阴教那老东西若知道我们拿他的秘法种地,怕是要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傅少平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剑鞘轻点她发顶:“种子。“

南宫皖袖中飞出十数个玉盒,盒盖开启时,各色灵光如萤火般浮动。有七星海棠的绛红籽粒,有月见幽兰的银蓝胚芽,最珍贵的当属那三颗龙眼大小的赤炎朱果——这是她用三夜不眠的代价,从南离火山口的岩浆里捞出来的。种植过程像一场无声的剑舞。南宫皖的紫焰为每一粒种子裹上保护膜,傅少平的剑气则在土壤深处刻下聚灵阵纹。当最后一株寒髓草埋入东北角的阴位时,整片灵田突然泛起一阵波纹般的灵光,随即归于平静,唯有土壤表面偶尔闪过的紫金纹路昭示着此地的非凡。

照料灵田的日子比想象中更有趣。南宫皖发现傅少平对灌溉时间的把控精确到可怕——每日寅时三刻,当第一缕晨光越过东侧山脊时,他的剑气总能准时引动寒潭水汽,在灵田上方形成绵密的灵雨。而她则负责每日用紫焰调节不同区域的温度,七星海棠喜热,就让它周围的土壤泛着暗红;寒髓草好阴,便用紫焰在它上方织成透光的滤网。

三个月后的满月夜,第一株月见幽兰绽放时,傅少平罕见地主动开口:“南角,有东西。“

南宫皖提着紫焰灯走过去,发现在灵田最边缘的防护阵外,竟生着一丛赤红如血的草叶。那红色极不寻常,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叶脉纹路隐约构成某种符文。

“杂草罢了。“她随手掐断一截,断口处渗出的汁液竟如融化的赤铜,在她指尖灼出细小的白烟。紫焰本能地反扑,将那股诡异的灼热感吞噬殆尽。

次日清晨,南宫皖打着哈欠巡视灵田时,脚步突然顿住。昨夜被掐断的红草不仅重新长出,还蔓延了半尺有余,最前端已经触到防护阵的边界。她皱眉召出紫焰,这次直接将那丛红草连根焚毁,土壤都被烧得琉璃化。

然而三天后,当傅少平在灌溉时发现西南角出现同样的红草时,两人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更令人不安的是,这次红草生长的地方,恰好是一株即将成熟的七星海棠所在——那株灵药已经枯萎了大半,残余部分呈现出被某种东西“吮吸“过的诡异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