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老许”、“老朱”与“老陈”(第2页)
鼠人记得,互相称“老”,也就是在他们三人之间,叫了一阵子,短短的时间,确实也有点开玩笑的成分。但鼠人感到,作为一个社员,实实在在干农活的年轻人,到这时候,已能把所有的活儿都干过来了,确实也渐渐接近“老把式”了。
这一班干挑担重体力活动休息闲聊时,茂龙哥喜欢讲鼠人家过去的事。他一歇下来就要抽老旱烟,旱烟的烟丝匣子打开,捻烟、往烟袋头上装,他的话匣子也就打开。“你上面的哥哥姐姐,小时候和我们常在一起玩。”他从自己说起,“那时你家住的圆沟里面,方圆有十几亩,中间是高墩子,长满了竹子,圆沟两边长的都是树。树又多又大,有的两个人都抱不过来。高墩子中间是廒房,獾子常在那打洞,把墙都拱倒了。”他以目睹者的身份,向鼠人及在场的人描述,“东边河边有吊桥,吊桥北面有棵大梨树,我们常在那里洗澡偷梨子吃。他们看到也不骂。有时高兴,你家老二、老三还坐在吊桥上看我们跳水,跳下去,上来就给我们一个梨子。”
茂荣哥一边抽烟,一边不紧不慢地继续往下说:“那时,你的一个姐姐也学游泳,她穿的是一身白府绸的衣裳,从水里上来,里面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她一上岸,就捂着身子嗷嗷叫朝家里跑,我们都在旁边看了笑……”
他讲着,大家都饶有兴味地听,有时插两句,老一点的证实,确是这样;年轻一点的感到新鲜、惊奇,打笑。鼠人一般就默默地听他说,他听过不知多少遍了。他对“他家的庄园”的印象就是在这一次又一次的言谈中形成的。
有时讲得忘了时间了,队长在别的地方注意到,也会过来提醒,但不等他到,只要有人看见他远处走来,就一下都起来,扒泥的埋头扒泥,挑的“嗷嗷嗷”打着号子走了。队长来看看,转一圈,一会儿又到别处去。
队委几个人,茂荣哥讲话直,参加劳动在一起时,与鼠人有时会聊点心里话。他原来有手艺,在江南华士做车匠,说那时还是用两只脚踩着,左右脚一上一下用力,转动车刀,能车很多东西。华士,就是后来很有名的江阴华西村所在地,在那做手艺应该不错噢,鼠人听了惊奇,问为什么不做下去呢?他说:“不做了,做手艺受气,就回来,种田谁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