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0章 明悉利害 从容纳封
马超握着佩剑的手骤然收紧,鎏金护腕撞出清响,目光如炬地盯着李儒:"文优,这是何意?!"凛冽的质问声裹挟着寒意,惊得阵前飞鸟扑棱棱四散而逃。
李儒负手而立,玄色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脸上却浮起意味深长的浅笑,那笑容如同蒙着薄纱,让人捉摸不透。他并未直接回应马超的质问,只是微微抬手,示意西凉铁骑齐声高呼"谢陛下隆恩"。震天的声浪中,马超看着将士们眼中闪烁的狂热,忽然意识到,李儒这看似突兀的举动,实则暗藏机锋。
待欢呼声渐弱,李儒终于缓步上前,折扇轻点掌心,字字如刀:"君侯可知'非刘姓不可封王'?"他目光扫过不远处王允惨白的脸,又落在刘协惊恐的眼神上,"今日朝廷破格封王,看似荣耀,实则..."话音戛然而止,却已让马超瞬间明白其中深意。
这封王的提议,就像一柄双刃剑,既给了西凉无上的荣耀,却也斩断了西凉与汉室最后的纽带。从此以后,即便马超从未有过异心,朝廷也绝不可能再信任他。天下悠悠之口,定会以"非刘姓封王,当共击之"的古训,将西凉推至风口浪尖。李儒这一招,看似为西凉争取利益,实则推着马超,向着自立为王的道路又迈进了一步。
马超望着李儒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他握紧腰间佩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早已无法回头,西凉铁骑的未来,也将因此而彻底改变。
王允弓着背凑近车辇,蟒袍褶皱里还沾着方才摔落的尘土,浑浊的眼珠滴溜溜一转:"陛下,这王爵不过是个烫手山芋。"他枯瘦的手指在车辕上敲出哒哒声响,"高祖定下'非刘姓不封王'的铁律,天下诸侯哪个不是盯着?如今给马超封王,表面上是恩赏,实则是将他架在火上烤——袁绍、曹操之流,岂会容这等僭越之事?"
刘协攥着龙袍的指节发白,少年帝王咬着下唇不吭声,眼底却泛起几分挣扎。王允见状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蛊惑:"况且西凉偏远,这'凉王'名号传出去,不过是画饼充饥。可若不封,马超手握十万铁骑,您的诏书出了长安城便成废纸,又有何用?"
车外忽然传来西凉铁骑整齐的呼喝,震得车帘都微微发颤。刘协猛地抬头,看见李儒站在马超身侧,折扇轻摇间露出一抹阴笑,不由得心头一颤。他咬咬牙,终于挤出一句:"司徒...用心良苦。"
"陛下英明!"王允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却见少年天子别过脸去,盯着案几上先帝留下的玉佩发呆。刘协喉结滚动,声音里带着压抑的苦涩:"兄长在时,大汉虽危却尚有转机。如今我还未登基,便要行这等折损皇室威严之事...他日若不能重振朝纲,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王允刚要开口劝慰,忽听车外传来曹操爽朗的笑声:"威侯既受封王,当饮此酒!"酒香混着北风灌进车厢,刘协攥紧玉佩,指缝间渗出细密的血珠。车外,马蹄声与碰杯声交织,而他这个尚未加冕的天子,却在这方寸车厢里,眼睁睁看着大汉江山的裂痕,又深了几分。
曹操捧着酒盏大步上前,朗笑震落檐角残雪:"恭喜威侯得此殊荣!他日若成大业,操定当执鞭随镫!"话音未落,指尖却暗暗摩挲着杯沿裂痕——这笑容背后,藏着对西凉铁骑的深深忌惮。他深知,若想逐鹿中原,马超麾下那支令匈奴胆寒的劲旅,迟早会成为横亘前路的巨峰。可眼下兖州初定,袁绍虎视眈眈,陶谦屯兵徐州,此时与西凉交恶无异于自寻死路。不如顺水推舟,既卖了人情,又能借汉室规矩给马超套上枷锁。
马超握着鎏金酒樽的手微微发紧,目光扫过曹操眼底转瞬即逝的算计,又瞥见王允的窃窃私语。方才的纠结如潮水退去——若先帝尚在,他破长安后必废昏君、立新主,可这行径与当年董公又有何分别?如今李儒这一计,看似将他推向风口浪尖,实则天赐良机。天子亲口封王,便是将"凉王"之名刻入正统,总好过他日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
"借曹将军吉言!"马超仰头饮尽烈酒,喉间发出畅快的大笑,酒水顺着衣襟滴落,在青砖上晕开暗红痕迹,"今日既受封,他日若有需要西凉之处,曹将军只管开口!"他刻意加重"他日"二字,惊得曹操举杯的手微微一颤。
寒风卷起满地残雪,王允望着对峙的两大枭雄,蟒袍下的双手搓出细密的汗。他深知,这看似皆大欢喜的局面,实则是将天下推入更深的乱局——但只要能借诸侯之手制衡西凉,汉室哪怕只剩空壳,也足以让他继续在乱世中翻云覆雨。
王允抬手虚引,蟒袍袖口滑落半寸露出鎏金腕扣,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威侯已无异议,我等便..."
"卢婉何在?"马超突然沉喝,银甲在阳光下泛起冷芒。极光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铁蹄与青石板相撞迸出火星,惊得并州狼骑纷纷握紧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