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人偶之城
与此同时，门内的深邃空间内。
吉薇尔的本体睁开了眼睛，看向自己的身体。
她已经成为了莱奥开门的代价，无论是门外的分身，还是门内的本体，都如风中残烛。
宽大的蝙蝠翅膀只剩下一只，恶魔大角消失不见，白骨模样的战甲早已破裂，就连内里紫色的皮肤都在不断流着血液。
好看的眉毛扭曲到一起，右眼失明，左眼也无比模糊，就连声音都像是声带被刀刃贯穿了一样。
“该死的莱奥，该死……我诅咒你……我诅咒你……”
“呵呵，可笑，真可笑啊，我竟然死在了一只虫子的手里……”
身体摔倒在地，像是丧家犬一样趴着，不断消散成粒子在空间内消逝，吉薇尔很清楚自己距离死亡没有多远了。
她连愤怒的力气都不剩了。
惨白的雾气朝她通动着，阵阵低语要将她的意识吞没。
就在这时，那白色雾气中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哒，哒哒，哒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节奏平稳，就算没有看到脚步的主人，也能想象到祂的镇定与优雅。
猩红的光芒随着那声音到来，手拿权杖，一席红袍的身影出现在了吉薇尔的身边。
她无力地抬起头，仅剩的眼眸瞬间缩成一点。
直入骨髓的恐惧涌入意识海，那是比死亡还要恐惧的恐惧。
那不仅仅是因为，到来的是比祂更高维度的神祇。
还是因为，这位神祇，是将一切视作食物的伟大存在，是身穿红袍的美食家，是吞噬一切的究极恐怖，是饕餮之主。
而祂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吉薇尔比任何都清楚。
“不……不…成为代价就已经很惨了，不要，不要吃掉我，求求您，大人，求求您……”吉薇尔哭喊着，沙哑的声带用尽全力摩擦出声音。
她的耳边甚至已经产生了自己灵魂正被咀嚼的幻听。
她恨不得时间走的再快一些。
她甚至在祈求，门外莱奥制造的这个仪式，能让自己快一点死去。
这样，她就不用感受痛楚。
“欢愉与欲望的恶魔吉薇尔。”饕餮之主走到她面前站定，祂的面容隐没在红色的血雾之中，什么都看不清楚。
只能够通过声音，辨别出祂应当是位女士。
如果，这些伟大的神祇们，有性别这种概念的话。
“大人，求求您，不要，不要吃掉我……我已经不剩下什么了，求求您……”
“呵呵。”饕餮之主轻笑一声，俯下身子，纤细的手指从红袍的宽袖中伸出，蘸了一滴她的紫色血液，接着放入口中，吮吸两下：“嗯，你的味道很不错嘛，孩子。”
“不要，不要……”话音落下，吉薇尔瞬间汗毛冷竖，那残破的肉体在恐惧之下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拼尽全力挣扎着蠕动。
“呵呵，放心吧。”饕餮之主似乎很享受她的恐惧，慢慢走在她的身后，不急不缓：“我今天不是来吃掉你的，毕竟，还有更美味的盛宴在等着我，呵呵。”
“大…大人……”
“你想活下来吗，吉薇尔？”
“当……当然，我当然想活下来！”吉薇尔又一次挣扎着，爬到饕餮之主的脚底：“我需要付出什么？我什么都愿意，我愿意付出我的灵魂！我的忠诚！我的一切！”
“我对你的那些东西不感兴趣，我只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饕餮之主冷淡地摇摇头：“我要你把现在开门的那个男人，带给我。”
“您是说……莱奥。”
“没错，啊，多么香甜可口的味道，只是尝过一次，呵呵呵……而且，他竟然还拿走了一丝我的力量，啊，美味，实在太美味了……”
饕餮之主吮吸着她的手指，身影不断晃动，恍惚间，吉薇尔甚至感觉自己正在一个巨大的餐盘之上。
“吉薇尔，门对我的限制比你更大，所以，我只会借给你一点力量，你去把莱奥带给我，让我品尝他的味道，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大人……”
“好，很好。”饕餮之主用权杖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残破不堪的身体停止了分解的过程，原本已经消失的手脚长出一根根猩红色的肉芽触须。
那些触须勾连在一起，具现出新的手臂，新的器官。
那是拥有饕餮之力的器官。
那些新长出来的器官、组织、躯壳，每一处都能够当做嘴巴，每一处都可以吮吸，都可以吞噬。
尤其是那颗失明的眼球，已经完全变成了若嘴巴一样的东西，可以不断收缩，挤压吞进去的一切。
“去吧，孩子，去把莱奥带给我……赫赫。”
饕餮之主的声音随着身影一同消失在白雾之中。
吉薇尔抬起头，仅剩的具有视力的眼睛里全是愉悦。
“放心吧，大人，哈哈哈，有了您的力量，我绝不会放他离开，赫赫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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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莱奥正牢牢地扒着门框，让那扇门没有彻底关闭。
他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卡洛琳的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吉薇尔身上的黑色绑带，正在一点一点的消散。
“卡洛琳！”莱奥朝门内大喊：“你觉醒了对不对？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真视之眼中，卡洛琳的各项能力值都已经突破了80点，敏捷属性甚至达到了100点，这已经是第六阶以上的水准了。
只是觉醒，就能够得到堪比神祇的力量。
命运之子，真是让人妒忌的身份。
“觉醒……”卡洛琳握了握拳头。
恶魔双角从她的蓝色头发上长出，黑色紧身裙甲包裹住她的身体，蓝色的眸子深处浮现出和吉薇尔一样的爱心眼睛，但身后的翅膀却要迷你一些，像是一只小蝙蝠。
大量的知识在她的识海内爆裂。
各种各样的术法，在顷刻间成为了她的本能。
那些术法有的来自火的纪元，有的却来自深邃无垠的星空深海。
那些知识中，甚至有许多吉薇尔都未曾窥见过的禁忌。
其中也包含了，如何绕过一部分开门的代价。
“莱奥！”卡洛琳朝门外呼喊着，蓝色的光芒将她包裹，惨白色的雾气被这些蓝光腐蚀，逐渐让出一条通往门外的道路。
少女的腿飞速地奔跑着，朝着门外奔跑着。
她的眼瞳中只有莱奥。
泪珠从她的眼角落下，飞散到白雾当中。
决心留在这里，为莱奥而死的坚强，因为生的可能，土崩瓦解。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坚强的刺客小姐，她只是一个渴求爱人怀抱的小女孩。
在莱奥的怀里度过余生，要比死在这个空旷的空间里，好上一万倍！
无数黑色的触手从白雾中冲出，紧紧跟在卡洛琳的身后，想要抓住她，将她重新拖回空间的深处。
蓝色的光芒在她的背后凝聚成一只只小蝙蝠，朝那些黑色触手撞了上去。
接连不断地爆炸在卡洛琳的身后响起，但还是有触手突破了她的防御，拽住了她的身体。
“不要阻止我！”卡洛琳嘶吼着，右手具现出匕首，将那些触手一根根割断，奋力朝着门的方向奔跑。
“谁都不许阻止我！不许阻止我！我要保护莱奥一辈子！这是……我们的交易啊！！！”
少女奋力地奔跑着，挣扎着。
而那灰色的巨大门扉，也发出了“吱呀”的声音。
门，正在关闭。
“怎么可能让你关掉！”莱奥拼尽全力拽住门框，【秩序·重组】在此刻使用。
他不知道【秩序·重组】对这扇门有没有用，但此时此刻，这已经是他仅剩的底牌。
【你对真理之门使用了秩序·重组，真理之门的关合速度下降，真理之门对你的限制减弱。】
那要将他的身躯挤出去的斥力瞬间减弱，莱奥找回了平衡，他猛地一用力，整个人都站在了门框里面。
双手扒着门框，弓起背后，用背部顶住缓缓关闭的门扉。
紧接着，疼痛感也在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角落内爆发。
【真理注视了你。】
【异乡人，你必须马上停止对真理之门的重组，否则你的身体将会与真理产生融合，这项融合不可逆转。】
【异乡人，你的身体会被分解，停下，马上停下！】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停下！”莱奥怒吼着，用背部死死顶住那即将关上的门，朝蓝发小姐伸出手：“卡洛琳！”
他的手掌顺着指尖一点点分解，然后是胳膊，肩膀，甚至就连脸上的皮肤都在不断变成粒子。
但他仍然没有停下，仍然朝着门内的少女伸着手。
“莱奥！”卡洛琳奔跑着，不断朝莱奥奔跑着，不断切断身上的黑色触手。
她的身体也在分解，她的小腿已经破烂不堪，她的速度慢了下来，但她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拼尽全力地朝莱奥伸出手。
二人之间距离，在一点一点地缩小。
“卡洛琳，你说，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轮回，那我的来生就都是你的……”莱奥一只手扒住门框，把身体尽可能往门内伸展：“但我这个人啊，是个无神论者，我对什么轮回转世没有兴趣，我许不了你来生……”
“所以……”他猛地一个探身，抓住了蓝发小姐的手掌，一声怒吼：“我要的，只是此刻！”
“莱奥！”
卡洛琳眼角噙泪，被拽着冲进了莱奥的怀中。
时光仿佛在此刻停留，少女的瞳孔里，除了她深爱的男人以外，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