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祭祀(不好意思,没忍住水了一张,可跳过)
祭祀的日子如约而至。
向来被视为不祥之地、鲜有人至的象生河畔,此刻却人头攒动,被一种异样的肃穆与压抑所笼罩。
浑浊的河水在铅灰色天幕下奔腾翻涌,发出沉闷如困兽低吼的咆哮,卷起浑浊的浪沫拍打着临时加固的堤岸。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腥、劣质香烛燃烧的呛人烟气,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源自无数亡魂记忆深处的恐惧。
一座巍峨的祭台,如同从河岸突兀生长出的狰狞巨兽,矗立在离奔流河水最近的高处。
祭台主体由巨大的青石垒砌,表面粗糙,浸透着水汽的深色痕迹如同干涸的血泪。
九丈高的祭台拔地而起,虽仓促却刻意营造着不容亵渎的威仪。
它并非寻常的方形祭坛,而是刻意模仿着皇宫丹陛的制式,层层叠叠的阶梯逐级而上,每一级都仿佛在无声地宣示着权力的威压与等级的森严,直指最高处那个象征着人间至高的位置。
高台四周,巨大的青铜夔纹香炉吞吐着粗壮的、如同蛇信般的青烟,在低沉的乌云下盘旋不散,更添几分诡谲与沉重。
旌旗猎猎,颜色却是暗沉的红与黑,在湿冷的风中无力地摆动。
最高处,皇帝魏良端坐于宽大的鎏金御座之上。
他一身繁复的玄色冕服,十二章纹在黯淡天光下模糊不清,头顶十二旒白玉珠的冠冕微微晃动,流珠碰撞发出细碎而冰冷的声响,却掩不住他眼底深处那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的、混杂着得意、焦虑与对脚下奔腾河水本能的畏惧。
数名宫装侍女执着巨大的孔雀羽扇侍立身后,纹丝不动如同泥塑木雕,脸上是训练有素的麻木。
扇面微微摇动,非但未能带来清凉,反而搅动着沉闷压抑的空气,珠旒在魏良眼前轻微晃动,映着魏良眼底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与即将得逞的狠厉。
魏良的存在,如同这祭台的核心,也是所有目光汇聚的焦点——敬畏的、麻木的、探究的、乃至暗藏怨毒的。
祭台下方,是黑压压一片身着各色官服的朝臣。
他们依照品阶高低列队,如同精心排列的彩俑,本该是庄严的阵列,此刻在翻涌的铅云和奔腾浊浪的映衬下,却显出一种群魔乱舞般的荒诞与腐朽。
深紫、朱红、靛蓝、孔雀绿……本该是彰显富贵的浓烈色彩,此刻在阴沉的天色和肃杀的氛围下,非但没有生机,反而像是陈年棺椁上剥落的漆彩,散发着行将就木的颓败气息,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腐朽与僵硬之气。
官员或垂首敛目,或眼神飘忽,或强作镇定,无人敢高声言语,唯恐惊扰了这山雨欲来的死寂。
李清欢和萧砚也在官员队列之中,位置靠前却各自神游天外。
李清欢紧抿着干裂的嘴唇,脊背僵硬,双手在宽大的袍袖下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额角渗着细密的冷汗,仿佛正承受着无形的重压。
萧砚则维持着他一贯的风流浪子做派,斜倚着身旁的旗杆,眼神放空地望着浊浪排空的河面,那副悠哉游哉的姿态下,眼神深处却是一片空洞的迷茫和难以言喻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