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4章 大唐双龙传 (尤楚红)(第2页)
易华伟手法变幻,或点或拂,或虚按或轻引,动作如行云流水,带著一种奇异的韵律。他不仅是在用真气疗伤,更是在以自身强大的神念,引导尤楚红自身的內息,按照一个玄妙的路线运转,助其冲刷经脉,修復暗伤。
站在一旁的独孤凤看得屏息凝神,美眸中异彩连连。她虽看不懂全部奥妙,却能感觉到奶奶的气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平稳、深厚、充满活力,那常年縈绕在她眉宇间的细微痛楚与晦涩感,正在逐渐消散!
约莫一炷香后,易华伟收指后退,掌心一抹淡淡的灰黑之气一闪而逝,那是他从尤楚红体內逼出的些许淤积病气。
“好了。老夫人体內鬱结的阴寒旧伤已基本拔除,受损的肺脉与肾经也已初步滋养修復。后续只需依本座方才引导的行功路线,静养半月,辅以润肺培元的药物,当可尽復旧观,甚至……功力或许能更上一层楼。”
尤楚红缓缓睁开眼睛,长长地、无比顺畅地吸了一口气,这是她几十年来都未曾有过的轻鬆感觉,胸口的巨石仿佛彻底消失,浑身暖洋洋的充满了力量。她稍微运转內力,只觉得內力奔腾流畅,再无丝毫滯涩痛楚之感!
她猛地站起身,竟激动得有些难以自持,对著易华伟,深深一揖到底!
“先生再造之恩,老身……没齿难忘!”
尤楚红这深深一揖,真情流露,再无半分先前世家门阀擎天巨擘的矜持与威严,纯粹是一位深受宿疾折磨、忽得解脱的武者的由衷感激。
易华伟坦然受了这一礼,待她直起身,才淡然道:“老夫人不必多礼。医者本分而已。”
他顿了顿,又道:“旧伤虽除,但多年损耗仍需调养。我为你开一剂方子,温养半月,可固本培元,彻底根除后患。”
说罢,他走到雅间內的书案旁。执笔蘸墨,略一沉吟,便笔走龙蛇,一行行飘逸却又不失筋骨的字跡跃然纸上。
“天门冬三钱,麦冬五钱,川贝母二钱(研末冲服),北沙参四钱,茯苓五钱,淮山药一两,枸杞子四钱,熟地黄四钱,当归尾二钱,炙甘草一钱半……,以净水三碗,煎至一碗,每日午时服用一剂,连服十五日。服药期间,忌食生冷辛辣,勿动肝火,行功以温和渐进为要。”
这方子以滋阴润肺、益气健脾、滋补肝肾为主,正对尤楚红的症候,用药精当,分量考究,显是深諳医理。
尤楚红郑重地接过药方,只看了一眼,便知这方子绝非寻常医师能开出,其中几味药的搭配颇具巧思,对她现下的身体状况极为对症。她小心地將药方折好,放入怀中,再次道谢:“先生恩情,老身铭记於心。”
经此一番疗伤,雅间內的气氛已然大为缓和,先前那番关於天下大势和独孤阀困境的沉重话题带来的压抑感也冲淡了不少。
尤楚红看易华伟的眼神,除了探究,更多了几分信服与亲近。
重新落座后,尤楚红沉吟片刻,终於將话题引回了最初的方向,语气却不再是试探:“先生方才为我独孤阀剖析时局,字字珠璣,老身深感佩服。却不知先生口中的『另寻他途』,究竟所指何方”
易华伟微微一笑,知道时机已然成熟。他並未直接回答尤楚红的第二个问题,而是淡然道:“老夫人可知,如今这天下,除却李唐、王郑、夏国之外,南方另有一方势力,已悄然成势”
尤楚红目光一凝:“先生是指……”
“天道盟。”易华伟平静地吐出三个字。
“天道盟”
“天道盟非是寻常割据势力。我等志不在苟安一隅,亦非单纯爭霸天下。盟中宗旨,乃在结束这乱世纷爭,革除前朝积弊,再造一个朗朗乾坤,使耕者有其田,学者有其师,商贾畅其流,万民能安居乐业,天下英才尽其所用。”
易华伟顿了顿,具体说道:“如今,我天道盟已尽得岭南宋阀全力支持,飞马牧场亦已归附,为我提供优质战马。大半个南方,已在盟约之下或教化之中,政令通畅,百业渐兴。”
“或许在北方诸雄眼中,南方仍是偏僻瘴癘之地,不足为虑。但他们错了。”
易华伟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嘲讽:“我已在南方推行新政,轻徭薄赋,鼓励农耕桑麻,兴修水利,推广良种,开办新学,选拔寒门人才,整顿军备。南方得天独厚,气候温润,物產丰饶,更兼无北方战乱频仍之扰,正可休养生息,积蓄力量。”
“不出五年,南方必將仓廩充实,人口滋长,民心归附。届时,以宋阀底蕴、飞马牧场之助、以及我天道盟训练出的精兵,再辅以由南向北、顺流而下的地利……一支天下无敌的铁骑,並非虚言。届时北伐中原,犁庭扫穴,绝非李唐或王郑、竇夏所能挡。”
尤楚红听得心神激盪,若真如他所言,天道盟拥有整个南方作为稳固的大后方,再加上宋阀和飞马牧场这等强大助力,以及他口中那套听起来极具吸引力的施政方略……其潜力確实可怕,远超困守洛阳的王世充和看似强大却內部不稳的竇建德,甚至对李唐构成了真正的威胁!
易华伟看著尤楚红变幻不定的神色,淡然一笑,语气忽然变得轻鬆了些许:“本座与老夫人及凤小姐投缘,故坦诚相告。至於独孤阀如何抉择,是继续留在洛阳这艘即將沉没的船上,或是另谋出路,皆由老夫人与阀中自行决断。我天道盟海纳百川,自然欢迎独孤阀这等底蕴深厚的世家加入,共襄盛举。但…,”
他话锋一转,带著一种超然的自信:“即便独孤阀选择暂观风向,或是最终投向李唐,於我天道盟之大势,亦无根本影响。五年之后,铁骑北上之时,天下格局必將改写。本座今日之言,老夫人可细细思量。”
这番话,既表达了招揽之意,又展现了强大的自信和底气,丝毫不显得急切或哀求,反而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选择权——机会给你了,抓不抓住,取决於你自己。
尤楚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龙头铁杖。心中天人交战。易华伟展现出的实力、手段、以及描绘的蓝图,极具诱惑力。但独孤阀百年基业都在北方,骤然南投,牵连太大,需要权衡的东西太多太多。而易华伟那句“不加入也无所谓”,虽然听起来有些傲气,却也反而增加了他的话的可信度。
良久,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著易华伟:“先生今日所言,信息量太大,老身需些时日,与阀中眾人细细商议。但先生救治之恩,及今日坦诚相告之情,独孤阀绝不敢忘。无论最终作何决定,独孤阀都愿与先生结个善缘。”
易华伟微微一笑,对这个回答並不意外:“理应如此。老夫人可慢慢考虑。近期本座会暂留洛阳,老夫人若有所决定,可让独孤小姐前来告知。”
说罢,他站起身:“今日叨扰已久,本座先行告辞。”
尤楚红和独孤凤连忙起身相送。
看著易华伟带著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徒弟飘然下楼离去,尤楚红站在窗前,望著楼下洛水,久久不语,目光深邃无比。
“奶奶……”
独孤凤轻声唤道,语气中带著兴奋和一丝不確定:“您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我们……”
尤楚红没有回头,只是缓缓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但此人……深不可测。他说的南方局势,稍加打探便知真假。至於五年之期……”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带著一丝决断:“凤儿,立刻动用我们所有在南方的暗线,不惜一切代价,我要知道关於天道盟最详细、最真实的情报!尤其是那位盟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