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她是她还是她
当卡雅斯的船钩刺穿张哲翰的潜水服时,他恰好被卡在两块钟乳石之间。高维生物湮灭前的能量波撕裂了海水,他左臂的皮肤仿佛被无形的利刃划过,裸露的肌肉纤维在海水中微微颤动,血珠刚渗出便被湍急的水流冲成淡红的雾霭。
“抓紧!”卡雅斯的呼喊声穿透风浪,直直传入他的耳麦。她紧紧趴在船舷上,救生索如蛇般缠绕在小臂上,勒出深深的红痕,防晒面罩也被海浪打得歪斜,露出下颌处一道狰狞的新伤口——方才,一块被空间扭曲抛起的礁石如流星般擦过船身。张哲翰竭力伸手去够船钩,却惊觉指尖在水中划出诡异的残影,高维生物的余波仍在肆意扭曲着三维空间,他的手掌竟三次穿过船钩。直至卡雅斯俯身紧紧抓住他的手腕,那触感才仿佛有了真实的温度。将他拖上船的瞬间,张哲翰瞥见甲板上的罗盘如疯魔般急速旋转,指针尖端竟融化成银珠滴落,在木板上烫出一个个细密的洞。“它们来了。”卡雅斯飞起一脚,踹开他脚边的碎冰——那是空间折叠时凝结而成的刺骨低温,“看雷达!”
屏幕上的绿点犹如夜空中突然炸开的星群一般,密密麻麻地如蝗虫过境般朝船尾扑去。然而,这些绿点并非实体的舰艇,而是高维生物投射出的空间涟漪。
每一道空间涟漪掠过海面时,都会掀起高达数米的浪墙,浪尖上闪烁着一种不属于海水的虹光,仿佛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光芒。这奇异的景象让人不禁为之震撼。
卡雅斯眼见这一幕,心中一惊,连忙猛打方向盘,试图避开这些致命的空间涟漪。船身急速转弯,惊险地擦着一道涟漪驶过。然而,就在这一刹那,右侧的甲板突然毫无征兆地陷下去一块,露出了底下一个正在旋转的星云状旋涡。
那旋涡如同一个无底洞,深不见底,里面的力量似乎能吞噬一切。三个救生圈刚刚掉进旋涡,瞬间就被强大的力量撕成了碎片,仿佛它们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左舷引擎失灵!” 水手大喊着扳动操纵杆,金属杆突然弯成麻花状,“它们在改动物理规则!”
张哲翰艰难地从地上撑起身体,左臂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只见鲜血已经浸透了救生衣,正沿着手臂缓缓流淌。他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目光投向船尾的海面。
在那里,一片诡异的雾气正缓缓浮现。这雾与普通的雾气不同,它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形状,仿佛是被某种力量刻意塑造而成。更令人惊讶的是,雾中隐约可见一艘与他们所乘船只一模一样的船,正以一种倒行的姿态缓缓驶来。
张哲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他发现那艘倒行的船上,站在甲板上的正是“卡雅斯”,而且他手中还举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张哲翰的心中涌起一股寒意,他意识到这并不是简单的幻觉或巧合。这一定是高维生物在复制现实,利用镜像船制造出的幻象。
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还藏着最后一枚 emp 手雷。这是他最后的武器,也是唯一的希望。
张哲翰毫不犹豫地咬掉手雷的保险栓,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扔向那片诡异的雾。手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地落入雾中。
紧接着,一声巨响传来,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雾气吹散,那艘镜像船也如同被打碎的玻璃一般,瞬间散成无数光点,消失在空气中。
然而,就在张哲翰以为危机已经解除的时候,更多的雾气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如同一群饥饿的巨兽,将他们的船团团围住。
天空毫无征兆地暗了。不是乌云,是某种巨大的阴影在海面铺开,阳光被切割成条状,斜斜插在浪涛里。卡雅斯抬头时,看见云层里渗出血红色的纹路,像高维生物的血管在蠕动。“是空间褶皱。” 她的声音发颤,“它们在把这片海变成蓝洞的延伸 ——”
话没说完,船身突然剧烈倾斜。右舷撞上了凭空出现的暗礁,那礁石表面覆盖着和蓝洞岩壁一样的珊瑚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瞬间爬满船身。张哲翰抄起消防斧劈过去,斧刃却穿过珊瑚虫,劈在自己腿上,血顺着裤管滴进甲板的积水里,与海水融成一片。
“往浅滩开!” 张哲翰吼道,伤口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安伯格里斯岛的红树林能挡住它们!”
卡雅斯猛打舵,船在浪涛里像片失控的叶子。浅滩的暗礁划破船底,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却也逼退了那些虹光浪墙 —— 高维生物的空间扭曲在浅水区会出现紊乱,就像信号被茂密的珊瑚礁干扰。张哲翰看见船尾的雾开始消散,那些绿点在雷达上放慢了速度,但天空的血色纹路仍在逼近,像只巨大的手要攥住整个海面。
红树林的气根在前方织成绿色的网。卡雅斯把油门踩到底,船冲进密集的根系里,气根抽打在甲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却像层缓冲垫,挡住了追来的最后一道空间涟漪。当船终于在白沙滩搁浅时,张哲翰看见高维生物的阴影停在红树林外,血色纹路在云层里翻腾片刻,渐渐隐没在秋日的晴空里 —— 它们无法穿透岛屿的地质磁场,就像蓝洞的深渊终究困不住阳光。
卡雅斯跪在张哲翰身边时,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左臂的伤口里嵌着些半透明的碎片,像高维生物的残片,正慢慢融入血肉。她用急救包按住伤口,血还是从指缝往外渗,染红了沙滩上的贝壳。“我们到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笑着,“安伯格里斯岛的老医生能治这个。”
张哲翰望着远处的泻湖,薄荷色的水面在午后阳光里泛着平静的光。红树林的气根间,几只白鹭正掠过水面,仿佛刚才的惊涛骇浪从未发生。他想起女儿画过的这幅画,只是那时的船没有破洞,天空是干净的蓝。
“别管我……” 他抓住卡雅斯的手腕,指节因为失血而发白,“开关毁掉了吗?”
卡雅斯点头,从防水袋里掏出卫星电话,屏幕上跳动着全球疫情数据的下降曲线。“毁了。” 她把电话按在他眼前,“你做到了。”
张哲翰笑了笑,眼前的红树林开始旋转,最后变成女儿的笑脸。浪涛拍打着船底,像谁在轻轻摇晃着摇篮,他终于闭上眼睛,任由安伯格里斯岛的阳光,晒暖他浸透海水的身体。
老医生的木屋飘着草药与海盐混合的气味。张哲翰躺在吊床上,左臂被浸过泻湖淤泥的布条缠着,那些半透明的碎片仍在皮肉下闪烁,像埋在血肉里的星子。卡雅斯蹲在火塘边翻烤草药,火星溅在她磨破的帆布裤上,留下细碎的焦痕。
“它们在往你骨头里钻。” 老医生用骨针挑开张哲翰的伤口,针尖碰到碎片时突然弹开,在油灯下泛着蓝辉,“这不是凡间的东西。五十年前飓风过后,有渔民在礁石上捡到过类似的碎片,后来整船人都凭空消失了,连船板都没留下。”